蓝羽说完,倾身认真摆弄贺之卿桌上的奇楠沉香,没再抬头看云轻一眼。
云轻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办公室大门的,每走一步,他的五脏六腑就像被人甩在地上撕扯拖拽一样疼。
以前受多少委屈吃多少苦他都没觉得难过,此刻他却生出了不想活的念头。
连放在灌木丛里的环保袋都忘记拿,六神无主的回到宿舍门口才想起来他应该去食堂帮忙。
转身赶紧往食堂跑,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伤感,他得为爷爷的生计为自己的学业奔波赚钱。
云轻走后,贺之卿回到办公室,蓝羽给他倒了杯茶。
“你没为难他吧?”贺之卿抿了口茶,睨了眼对面的死党。
蓝羽轻笑出声,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能为难他什么?浑身上下穷得咣当响的小屁孩。你也太不了解了我,我从来不干强人所难的事。”
“我就是太了解你了!”贺之卿嗤了一声,随即正色道:“小羽,云轻这孩子很不容易,能退一步的话就算了吧,你也不缺这点钱,不是吗?”
蓝羽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没正面回答贺之卿的问题,“你不是说我脾气好不会为难他吗?这会又不相信我了?我回去了,有空聊。”
“云轻祖孙俩现在就是大海上的两片浮萍,一点风浪都经不起了,你知道吗?你从小生活优渥,无法体会他们那种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生活。”贺之卿跟着蓝羽走出办公室门口,指了指云轻爷俩住的方向,试图感化蓝大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我们蓝大公子本就有颗菩提心,隐姓埋名做那么多好事,对吧?”
蓝羽白了他一眼:“统统让你知道了还叫隐姓埋名?”
贺之卿笑道:“是席风告诉我的,不然我上哪知道身边竟然有位慈悲为怀的活雷锋。”
“别拍我马屁,我有分寸。走了,你还不去接你家那位出去浪?”蓝羽不以为然。
对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他只是做了几件对得住良心而又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而已。
贺之卿:“一会就去。你也可以找位贤良淑德的出去浪。”
蓝羽定住脚步转身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摆摆手走了。
云轻忙完食堂的活已经快七点,他抱上两盒饭往宿舍跑。
爷爷平时说要来帮忙,他没让。
回去宿舍囫囵吃了两口饭匆匆跑去云边拾光上班,背后白衬衫上的汗就没干过。
他跑进云边拾光时,看见贺之卿正跟老温在精心打理植物,他朝两人笑了笑便跑进更衣室换衣服。
云轻换好工作服出来有点讶异,贺之卿竟然站在门外,应该是特意在等他。
“云轻,你今天可以晚点过来的,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我们也没有这么死板非得要求员工卡着点上下班。”贺之卿确实是位体贴入微的男子,对谁都充满善意。
云轻微微笑了一下点点头:“嗯,没事我赶得及!贺董我去忙了。”
贺之卿抿嘴跟着笑了一下:“好,不忙的时候学着偷偷懒,像天天那样,现在人影都没见着。”
“背后说我坏话是不?”蓝天银玲般好听的声音像只欢乐的小鸟飞了进来,接着就是活泼乱跳的本尊出现。“老贺,不可以在背后议论美女哦。”
云轻看见蓝天,突然想起今天蓝羽说的话,脸上的笑容渐渐僵在嘴角:“我去忙了。”
云轻希望时间能停在此刻,他害怕十点半的到来。
偏偏十点半在云轻忙碌的工作中还没缓过神时已经到了。
他收拾干净最后一张桌子,十点半的报点准时响起,他一下慌了神,有些惶恐无措往咖啡馆门口望去,门口空无一人。
他松口气,视线透过侧边玻璃窗,看见对面街边车上下来一位男子,是席风!
云轻双手扶住桌沿,骨架仿佛被人剥离身体,没了支撑连站直身都费劲。
他深吸了口气,活着实在太累了!
他现在甚至生出些怨念,为什么所有坏事都会落在自己头上,前有险滩后有断壁,一条退路都不给他?
小时候还没来得及享受家庭温暖,父母亲便双双离世。
陪着爷爷举步维艰走到现在,有多苦多累只有爷俩心里清楚,那些生活和身体上受的苦他能吃,这种。。。。。。羞辱性的折磨令人难堪至及、生不如死。
因为爷爷,他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云轻在心里不停为自己打气鼓劲:小轻,加油,你是最棒的,所有苦难都会过去,总有一天会有束属于你的阳光!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