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獠最初仅仅是贪图客京华这一副惊为天人的强悍筋骨,于是不依不饶地咬死客京华不松口。
在石海城时,他是孟儒,没完没了地纠缠客京华。
在谷笛时,他是温以卿,唧唧歪歪地麻烦客京华。
在寄生后,他还是在时不时逮机会和客京华谈空说有。
从他触及客京华记忆的那一刻起,他大概就不打算杀这个明媚少年郎了。
作为上古妖王的梵獠,早已习惯了人族低三下四的卑贱奴颜,这不止是人族乃至万物都要对他俯称臣。
所以在见到客京华那灼夏骄阳般的笑容时,梵獠会作何感想呢?
他迫切地想要毁掉客京华,以防他被别人窥觎。
只是那时的客京华已经让一个阴险狡诈的人族迷得神魂颠倒了。
嫉恨、憎恶、恼火等激烈情绪肆虐着意识,使得嗜杀成性的妖王变本加厉地行凶作恶。
他反感客京华同丞柒每一个共处的时刻,干脆循着他们的脚步大开杀戒,血洗他俩一起待过的地方令他感到无比的快活。
梵獠自然不会愚蠢到以为这是所谓的爱,他不过是不允许自己的猎物被他人享用。
再后来,他两次误失良机,彻底违背本意。
一是客京华转移神迹,他分明可以舍弃客京华寄生丞柒,然而他选择了留在客京华身边。
二是客京华身死,到了这个穷图匕见的份上他仍旧不愿放弃客京华。
皈隐山上,梵獠被百端佛息压得不敢现身。
可在客京华浑身血渍躺在地上时,梵獠顶着莫大的风险执意要帮他一把。
如果他跟客京华之间没什么苦大仇深,或许他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一联想到这个假设,梵獠便憋不住笑了。
怎么可能啊?正邪不两立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但是的确存在那么一两回,客京华喝醉了暂且抛去恩恩怨怨时他真的有在好好看着梵獠。
单纯乖巧且专注,迷离的眼神里氤氲着说不尽的眷恋,一遍遍痴唤着“丞柒”的名字。
梵獠心底平添一分前所未有的羡慕。
客京华问他那句“会不会爱上”,梵獠答“不会”是因为客京华在他眼里并非命不久矣的废柴。
扪心自问这算爱吗?梵獠也弄不清,索性直接付诸行动将错就错吧。
藏在暗处的武卓亲眼目睹妖王献祭这一幕,只觉震撼不已。
统治蛮荒纪的上古妖王居然为了一个人而泯灭于三界轮回不得生?!
讲出来谁信啊?的确骇人听闻。
事实为证,少年感动了妖王,使其心甘情愿地献上三千年的修为。
回过神来的武卓阔步走到丞柒面前,疾声表明道:“神曜能活,可是要等。”
丞柒仰起头警惕地审视着武卓,“多久?”
武卓摇了摇头,交代道:“这我没数,不过在此期间你得保管好他这具肉身不受损。”
丞柒带着客京华回到茼山,一个人陷入了遥遥无期的漫长等待。
辞暮熬熬,举目十年,孤山起雾,爱人长眠。
一载种一棵桃花树,二十个春去秋来稍纵即逝,他在后山重新栽了一整片桃林。
壬午子丑,淳睿帝寿终而崩,嫡长女丞熙婕继位。
同年辜月,客朗星病故,享庚八十一。
至此,除了丞柒,所有认识客京华的人悉逝。
百年生死两茫茫,太思量,最难忘。
“今日天气不错,晒晒太阳也好。”
丞柒一边替客京华擦手一边自言自语。
“明天是苗苗的忌日,你再不去看看她恐怕要在天上念你这个小舅舅了。”
掌上的手忽地动了动指尖。
丞柒迅偏头,不可置信地盯住床上的人。
客京华像是大梦一场,轻颤着鸦睫慢慢睁开眼。
“幸会,在下客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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