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今日才算真明白,何为长袖善舞?阿姐方才这一出,便是去南瓦处登台也惶不多让!”
“女儿家出嫁,便是另一番光景。寻常人家子媳尚且难为,更遑论是皇家媳妇。”
面上尽是疲惫的太子妃朱氏仿佛全身的主心骨都被捏碎,比之方才表演出的“柔弱”明显更多真实,于后首早是将方才的好戏尽收眼底的小朱氏也是一默,“阿姐既知这皇家子媳难为,为何还要让阿妹”
“父皇这数年将郓王弟作为东宫的磨刀石培养,到如今郓王弟既是看的分明也决意全身而退,自然日后是要一切看东宫眼色行事。你是我的亲妹妹,有阿姐在一日他便是装也得装做对你一往情深。阿妹,你我一母同胞,阿姐如何会害你?你扪心自问,这几年上门提亲的人无数你一个两个都拒绝,敢说是和郓王弟这位当初的状元王爷没有干系?那年郓王弟乔装打扮参加科考,正逢父亲守卫在那贡院外头,你乔装改扮一番想与阿爹一阵惊吓却不成想被郓王弟逮个正着,因着两个都是做贼心虚乔装改扮的缘故不期然有了这份偶遇,这许多年你都未曾忘记过阿姐如何不知。”亲妹妹的脸色已然全变了,朱氏也是默默上前握住亲妹的手,“人皆自私,兄长与阿姐都只希望你这个嫡亲妹妹能平安喜乐,旁的人,总是比不上。”
“··叔父将堂妹送入东宫,确是欺人太甚。”
想起当初阿姐初诞太孙以太子妃娘家人入宫却后首立时就被封东宫才人的堂妹朱氏,小朱氏的牙也几乎要咬碎,“阿姐不知,这贱人几次三番修书回家,为着他的缘故父亲对我兄妹三人如今都有了嫌隙,此番阿妹和郓王的婚事定下她更是几次三番背地里”
“一个算计了亲姐夫又无子无宠的才人,阿妹以为,若无阿姐这个太子妃庇护,她能安稳活到今日?父亲能以武将身份让如今的官家一眼挑中做未来国主的岳家,自然也不是头脑空空。”
“阿姐是说”
“太子妃与郓王妃的母家,纵是武官,也得掌实权,凤英,你此番归家,且与父兄带句话,禁军处多挑几个年轻好手,日后少不得,要为你我派上用场。”
“········”
“二小姐虽心善却也伶俐,倒也不枉娘娘这般苦心。”
悄然从后首而至的朱氏乳母李氏满面皆是心疼,“都说长姐为母,这数年娘娘为二小姐属实是操碎了心,可恨那起子居心叵测的居然敢”
“小厨房那头,柳厨忙活的如何了?”
“听娘娘吩咐,一众小的都听凭那柳”
“宫中惯是拜高踩低,婆婆且与本宫一道去瞧瞧。”
“娘娘尊贵之躯如何能去那污秽地儿,没得扰了”
“本宫是武将之女,自幼便随父亲在地方军营,从来非是矫揉造作的所谓官家小姐,婆婆难道不知,当初官家看重的,便是本宫这处不同才有了与殿下这段姻缘。”
朱氏面上威势尽显,不由分说就往外处去李氏如何敢拦,一路跟着朱氏入了那后首小厨房处,
早已是烟雾缭绕的灶房处难掩杂乱,眼尖瞧见不远处被围在正中手还在忙活的小子,李氏的面色终于也缓和些许。只是,瞧着朱氏已然上前李氏瞬间也是变了脸,“娘娘,您”
“柳程已是将一众材料都安置妥当,这荷花糕娘娘既是要亲手做,小人只在一边侍奉便是。”
“有劳柳厨,你等都先退下,此处只留柳厨与婆婆便是。”
太子妃眼见是要与任店处这位学手艺,一众人如何敢留,立时也是行了礼默默退下,只是宫中人人皆是人精,今日太子妃突然来这一出,绝非偶然,
果然如今那耿才人得太子殿下宠爱,便是太子妃,都要另辟蹊径争宠么?
“天虽还热,却早过盛夏,荷花糕多食,总是伤身。小人来之前师傅特意与小人说了些许太子殿下口味,若娘娘不弃,小人愿知无不言。”
柳程满面诚挚,已然在李氏侍奉下将襻膊安置好的朱氏面上全是满意,“延福宫处本宫早已安置妥当,柳厨且安心,流云姑娘,自不会再如前番那般模样。流云姑娘与柳厨关系匪浅,便是瞧着柳厨今次这般,本宫也不会亏了姑娘。”
“皇嫂既然如此说,自然是将一切安置妥当。”
“小人,多谢康王殿下。”
深夜,皇宫,
暗处,依令而至的柳程头都不敢抬,恨不能将整个人埋到地底下的态势让赵构也是嗤笑出声,“柳厨都敢胆大包天在宫中只听闻风声便敢依言随本王来此,今次又这般矫揉造作如娘们一般属实造作。还是说柳厨那日是从康王府出来被那流民给一棍子伤了脑袋,若果真如此怕也是”
“殿下明知晓柳厨是老实人,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王大相公明知皇兄厌恶于你,还敢出现在东宫的地界,果真是不怕死么?”
“若论做贼心虚,康王殿下,自也不逊色于微臣。”
来者,王黼卸了包裹的面巾,一张俊美无铸的面庞便是只在深夜些微的光亮中也只一眼便能让人心惊,官家宠臣无数,可若论美姿仪,人人都认这位王大相公是第一,更有小话说这王大相公才学平平这数年却官运亨通皆是靠着这张脸面。只是前番因着蔡京大人被贬官,这位传闻中与蔡相关系紧密的大相公也受了牵连往地方上去做官东京城关于这位的传言才少了些许,可这位今日,为何却在这般时机,也出现在宫中?
“师师姑娘曾与本官书信中言及柳厨是个妙人,今日瞧着,倒是师师姑娘言过其实了。”
“大人平白捏造阿姐的闲话,果真是嫌我姐妹二人日子活够了么?”
“阿姐?”
“外首娘娘已安置妥当,程哥儿,你且与阿姐回去。”
一身整整齐齐的流云让柳程方才有的惊吓瞬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路跟着流云出了宫门,直至入了任店内里他到底是忍不住开口,“阿姐,这到底是”
“你我小民,保全自个身家性命最紧要,至于所谓的家国天下,那些大相公们食朝廷俸禄日日享受人上人的好处,自然也该承受这些。宫中那头,娘娘今日已承诺阿姐,日后不必再去,”
“阿姐所言为真?”
“阿姐何时骗过你,时候不早,阿姐今日惴惴不安了一日,你且去后厨那头寻些好物与阿姐填肚子。程哥儿,日后任店处,才是阿姐唯一该待的地儿,阿姐是这般,你,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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