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句话都很简单,但也都很沉重。
周依婧终于知道林亦扬为什么会孤独,为什么会没有朋友,为什么会对人冷漠,为什么会嘴硬又拧巴,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终于落了下来。
她站起身,不顾一切地扑到林亦扬身边抱住了他,少年人的身躯很热,温度汲汲传来,却烘得她眼睛更酸更涨,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打湿了林亦扬肩膀的一小片。
“林亦扬,我爸很有钱,没人敢欺负我,欺负我的代价他们承受不住,林澜也已经坐牢了,那些都不是你的错,自责也有限度,那么久了应该翻篇了。”周依婧哭腔很重,说出来的话也语无伦次,但林亦扬听懂了。
和我做朋友,噩梦不会重新上演,要给自己一个翻篇的机会。
林亦扬喉咙里泛着酸疼,眼眶发热,他小心地收拢手臂,在离周依婧的背一寸的距离停下,他听到自己压制住声音的颤抖答应。
“好。”
暴雨浇灌苔藓养分,世界就此倾盆。
电闪雷鸣翻篇,我们重新活过。
心跳打鼓
暴雨换来了第二日水洗般澄澈的晴天。
周依婧昨天下午抱了林亦扬很久,从自己的词典里翻翻找找地安慰他,但她也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事情早已发生,那些陈旧的伤痕不会因为她这几句话愈合。
倒是林亦扬,在她哭完,颇为欠揍地来了句:“大小姐,再哭,我衣服都湿完了。”
这个人真是好没有良心,自己调整好了情绪,就来笑她。
周依婧气得踩了林亦扬一脚,跑出了画室,回房间打游戏直到晚上。
她起床洗漱完,下楼才知道林亦扬没下来吃早饭,简单吃了点,拿着水煮蛋和一瓶牛奶上了楼。
敲了两下林亦扬的房门,没人应,开门才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周依婧轻蹙了下眉,决定上三楼看看。
推开画室的门,阳光像蝴蝶一样扑向她,林亦扬就沐浴在光里,一身白t恤干净整洁,手上拿着颜料盘,扭头看向她时眼里还带着未收的柔软和专注。
周依婧呼吸一滞,脑子里没由来地想,林亦扬的本色,或许就是这样的,阳光明媚耀眼,五颜六色的颜料像蝴蝶亲吻他指尖,眼里带着笑,充满希望和光明。
“怎么了?”林亦扬打破安静,放下颜料盘走过来。
“你不吃早饭?”周依婧将手里的鸡蛋和牛奶递过去。
林亦扬没说是因为一个人下楼吃太尴尬没礼貌,只接过鸡蛋牛奶,临时找了个借口,“早上画画忘了。”
周依婧神经比较粗,没想很多,只是点点头就好奇起了林亦扬的画:“在画什么?”
“随便画画。”林亦扬坐到桌边剥鸡蛋。
周依婧没在意他说了啥,走过去,看到画布上郁郁葱葱的树林,总觉得有些熟悉,一抬头,发现就是面前的树林,郁郁葱葱,蕴藏无数生机。都说看画如看人,画风很能体现一个人的内心,她以为林亦扬的画会是冷淡漠然黑暗,不曾想,是林立葱郁的,充满生命力的。
他像那笔直的树,寒来暑往风吹雨打,都不能改变其向下扎根,向上生长的本性。
“画得还挺好看。”周依婧回过神,坐到一旁的秋千上,仿佛不经意地说,“你什么时候给我画幅画?”
在周依婧看画的时间里,林亦扬已经吃掉了鸡蛋,正一口一口喝着牛奶,闻言挑了下眉,说,“你能保持几个小时不动,我就给你画。”
这有什么难的。
周依婧摸着秋千,转头对林亦扬说:“过会儿我让我妈把这秋千布置地舒服点,我中午在秋千上午睡,你画不就好了。”
林亦扬哑然,真是没什么能难倒她的。
“可以。”话都说到这份上,林亦扬也不矫情,应了下来。
说干就干,周依婧下楼让王妈来布置,又让林叔出去买了些东西。
两人的效率很高,等林叔将装着小金鱼和小乌龟的盒子递过来时,王妈刚将秋千铺好。
“小姐,店主还送了个仙人掌。”林叔把仙人掌也递了过去,周依婧看了眼,装它的花盆是个炫酷小人,看着怪有意思,也一并拿了。
“林亦扬,快点出来帮忙拿一下。”周依婧走到三楼楼梯口就开始喊,没一会儿林亦扬开门,看到她手里的众多生命,眼里划过一抹惊讶。
“这些是?”嘴上问着,手还是老老实实接了仙人掌和小乌龟。
周依婧古怪地看了林亦扬一眼:“这是小金鱼,小乌龟和仙人掌。”
“”
“怎么突然买这些?”
“画室不是有个鱼缸吗?”周依婧手里只剩下装着水的金鱼,推开画室的门说,“当然要把鱼缸丰富起来。”
周依婧放下金鱼,先给鱼缸装上水,又小心翼翼将金鱼倒了进去。一共五条金鱼,放到大大的鱼缸里时,瞬间自在地游开了。
“林亦扬,你把乌龟放进去。”周依婧扭头看向林亦扬拿着的乌龟盒子,一双眼睛亮亮的,指着鱼缸叮嘱他,“小心点放。”
林亦扬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打开盒子,将乌龟小心翼翼放到了鱼缸里。大概因为环境陌生,小乌龟过了好一会儿,才悄悄从壳里探出脑袋,和周围早就撒欢游得自在的小金鱼不同,小乌龟悄悄探头,又悄悄缩回去,再探头,再缩回,如此反复两三次,小乌龟才慢慢朝边上挪了两步。
周依婧和林亦扬站在浴缸边观看了全程,她没忍住发出一声感叹:“这小乌龟,还挺谨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