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你看您这话说的,这不是正和您好好商量吗。”
“商量个屁!我还以为你今天怎么这般热心,又是拿肉又是拿酒,原来是为了跟我提分家的事情,我看你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杨真人已然怒不可遏……
翠竹之下的两人,一位屹立,面上怒焰腾腾,另一位端坐,面容带着一丝难堪之色。
分家之事,对于杨老魔而言乃是逆鳞所在,触之必怒,此人若是胆敢触及,必定会引来他的雷霆之怒。
这便生了此事,倚仗着年长身份,连那村子的执事也一同遭其责骂。
“雷子啊雷子,我曾以为你是个可塑之才,如今看来,你甚至连劣徒都还不如呢。”
面对他这般阴阳怪气的指责,杨雷心中颇感憋屈,然而既然已经答应了贾林强,此时即便心头焦躁也无法拂袖而去。
于是他平复心境,劝解道:“杨前辈,您息怒,我身为村落的执法者,这些家长里短之事自当义不容辞地查探清楚。”
“你少在我面前摆出那一套官腔,小小执法者,竟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威严。”
“是,在杨前辈面前晚辈怎敢放肆。”
“罢了,你也别拍马屁,我深知你小子机灵得很,嗨,他贾林强的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晓。哼,那小子屁股一翘,我就知道他想拉什么。”
杨老魔瞪圆眼睛看向正在烈日下辛勤劳作的贾林强,又瞥见数丈之外另一个树荫下沉默寡言的二丫,思索片刻后,愤怒之情再度涌现。
他大步走向白鸽身旁,指向她的鼻尖喝道:“这几日我已经将贾林强教训得服服帖帖,哪怕他有心想提分家之事,也是断然不敢开口。”
坐在轮椅之上的白鸽,凝眸望着父亲,静静地聆听着。
“所以,唯一可能的就是你这丫头从中挑唆。”杨老魔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白鸽并未否认,目光转向汗流浃背劳作的丈夫,满眼尽是怜惜之情。作为庄稼人,耕种本是天职,她并不在意贾林强是否在劳作。她所介怀的是,时至午后,父亲依旧未曾唤他们用膳之意,这种明显且微妙的态度变化才是真正令她感到不适之处。
再者,贾林强的父亲恐怕已经出院,而身为儿子的贾林强却无法回家探望,这其中的煎熬又岂能轻易承受?
贾林强虽然未言,但白鸽心知肚明。
此刻,白鸽抬起头,毫无惧色地迎接父亲那严厉无比的眼神。
“爹,的确是我提出的。”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白鸽的脸颊立刻印上红肿的痕迹。
杨老魔撩起衣袖,怒吼道:“好你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吃里爬外的东西!养育你二十年,如今你竟然帮着外人说话,你还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吗?!”
“今日,我就要给你这个畜生一点颜色看看!”
杨老魔挽起的手臂再次扬起,却被一旁的杨雷及时抱住。
这一幕生得太快,众人还未及反应,脸颊挨了一巴掌的白鸽,侧转脸庞,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微笑。
或许,她内心的感受已经得到了释放吧,多年的压抑与挣扎,终于让她鼓起了直面父亲的勇气……
自幼时起,父亲从未对她动手,非因别的原因,只因床上静修养性的白鸽毫无叛逆之举,在父亲眼中,甚至都懒得投去半分目光。
在父亲那双威严的眼眸中,她不过是个废物般的存在,何其可怖,人在尘世行走,竟连家中豢养的灵兽都不如,至少那些灵兽尚有用处。
那么她又算什么?难道只是个弃之无妨的废物?
这份耻辱与痛苦日夜啃噬着她的心灵,让她几近疯狂,痛不欲生。恰在此刻,那庄稼地中奋力疾奔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一次次跌倒,却又坚韧地站起,犹如一颗破晓之阳,驱散了她内心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