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几天,都等到腊月二十八了,眼看着就要年十了,江爸每天都看着渡口方向,简直是望眼欲穿了,别说江松江柠了,江柏都没见人影,这下他是真的等急了“咋都年二十八了,柏子照道理也放寒假了,怎么一个两个的还见不到人影柠柠就算是打工,这个时候也该放假了啊”连带着江爷爷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他是真的着急。
江妈就冷哼了一声,对这两人回不回来,她一点都无所谓。
她又伸头向渡口方向眺望,只期望能看到大儿子从渡口往家走的身影,没看到江松,她浑身都提不起劲的转身往家走,恰好看到江荷花往下走的身影。
为防洪水,他们这些临河大队的人,房子都尽量往山上方向的高处建,大队书记家的房子就在上面,江家的房子住村子的下面,江妈转身,刚好和从上面下来的江荷花面对面。
一向高傲有些不搭理人的江荷花难得对江妈勾了勾唇,露出个浅笑,喊了声“二婶好。”
“是荷花啊”江妈对自家女儿动则打骂,对别人家的女儿却客气的很,笑着问“这是去哪儿呢”
再往下面走,就是江钢琴的家和村口老井,及田地,沟渠,水电站了。
“柠柠回来了吗我来找柠柠玩。”她站在江家的台阶下,张头往江家里面看。
他们这些住在村子下面的人,建房的时候,都会建一个一米五的防水高台,这高台比江荷花矮不了几公分,江家没开电灯,屋里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
一说到江柠,江妈脸上的笑容不由就收敛了些,皱眉说“哪里晓得她放寒假到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也不知道去哪里野了”
野丫头,野丫头,这个地方的人普遍喜欢把女孩子在外面玩,称为在外面野,形容特别调皮贪玩的意思。
江荷花有些吃惊地说“还没回来吗不可能啊,都放假好几天了,像我们吴中,放假后就不给留在宿舍住了。”
她略微有些担忧的皱眉,安慰江妈说“二婶,你也别太担心了,柠柠他们一中大概和我们吴中不同,寒假也能住宿舍住吧”她似又有些疑惑不解地问“对了,都寒假了,柠柠干嘛要住在宿舍,不回家来啊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一放假就马上赶回来了,本来还想找柠柠玩呢。”
她有些遗憾地说“那二婶,我走了。”她挥挥手,往江钢琴家去了。
原本她是想来问问江柠,一中联考第一的那个江柠是不是她的,她没回来,问江妈也没用。
倒是江妈,原本因为过年,江松没回来而心情低落的她,听了江荷花一番话后,越想心里越堵,气的在家里摔摔打打“养这么个姑娘有什么用这才十五岁,就野在外面不回来了,以后还能指望她点啥”
她正在做手擀面条,面条里加些糖精,揉成面团,再切成一根根如薯条状,放在油锅里炸,当地叫油炸果子,还有擀成薄片,切成角形,放点盐和黑芝麻,过油炸,过年来客人的时候,就可以抓一些这样的油炸甜点出来,给客人吃。
不知道是不是江妈厨上手艺实在没天赋还说怎么回事,江妈难得做的油炸甜点,家里个孩子没一个愿意吃的,过年都愿意去江大伯娘家蹭些吃的,都不愿意吃江妈炸的面果子,最后无奈,都被江爸江妈吃了。
她做的油炸果子,比石头还硬,狗啃的磨牙骨头都嫌硌牙的那种。
她一边用擀面杖擀面,一边生气,越擀越气“年年搞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养个儿女,过年一个人影都不见,搞了这些也没人吃”她鼻头一酸,眼泪就一颗一颗落在她手背上,心里又委屈又酸楚。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生了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女儿报复她,人家的女儿也不知道多心疼妈妈。
江爸在做厨房熬红薯糖稀,做米糖,这是农村孩子过年难得的好吃食,一直可以吃到来年的四五月,直到糖稀软化,米糖也软趴趴为止。
他想着多做一些,等个孩子回来,来年出去,每人多带一些,平时肚子饿的时候,也能拿出来填填肚子。
村里出去打工的年轻人,都66续续的回来了,家家户户热闹的很,唯有江家冷冷清清,个孩子,一个不见。
前后左右的邻居见江家一点热闹的气氛都没有,家里老的少的一个都不见,纷纷笑话江爸道“大个子,你家的几个儿女,不会也像你叔爷家一样,考上大学就飞走了吧”
“那可不凤凰插上了翅膀,还能留在我们这小地方都是要飞到大城市去的,你没看到当年那些知青,抛夫弃子,抛妻弃女也要回城里去的,你看看如今有谁会来过”村里有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就笑着唏嘘地说。
“飞出去倒不要紧,就怕跟他老叔家的国安一样,飞出去就不回来了,那才是白养了”
一番话,说的饶是性情还算平和的江爸,都满心不是滋味难受的要命,大过年的一点劲都提不起来,两口子一个整天暴躁的在家摔摔打打打抱怨不听,一个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的唉声叹气。
他都想去吴城一中去看看,到底生了什么事了,怎么年二十八了,江柏江柠还不回家不会在外面出什么事了吧可在外面读书能出什么事
江柏当然没出什么事,此时他正带着一大袋子冬季的衣服,和童金刚两人,从中巴车车顶搬下来,找到水埠镇一个路口,搞了两个衣架摆上,一个拿着熨斗熨衣服,从江姑姑家接了个插线板出来,接了些水在熨斗里,铺平熨衣板,准备熨烫衣服;一个把衣服一件一件拆开,挂在晾衣杆上,打开喇叭开关,按下录音机,顿时这一片街区都响起了童金刚那粗犷豪迈的大嗓门声“39,49,通通通通39,49甩卖了”
年前的水埠镇是不分什么集市不集市的,它每天都是集市,从外地打工回来的年轻小伙子小姑娘,全都集中在水埠镇上,结婚的订婚的,搞对象的相亲的,买的起买不起的,身上都揣了几个钱,在集市上到处溜达,整个水埠镇全年生意最好价格最高的时候就是年底,各种来镇上办年货买年货的大叔大婶们比比皆是,摩肩接踵,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用舍不得买的东西,年底一次性消费个够。
江柠扶着江爷爷刚从中巴车上下来,就见到前方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的地方,传来童金刚那极具吴城特色的平翘舌不分的普通话:“江南自衣仓江南自衣仓倒闭啦倒闭啦王八蛋贺厂长王八蛋贺厂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路啦跑路啦”
光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出他在喊这一段时是怎样的唾沫横飞,兴奋莫名,喊的嗓子都快破音了。
他们这个地方,只要出去打工,基本都是被带到南方的制衣厂、电子厂、玩具厂等地方,不管男孩女孩,小学中学一毕业,都是先跟着师父学一年做服装,来年就去制衣厂上班。
才刚从江南制衣厂打工回来没两天,正在逛逛老家街道的年轻人们,听到大喇叭里穿来的声音后,都忍不住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啥倒闭了谁带着小姨子跑路了
他们厂长居然带着他的小姨子跑路了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