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叽里咕噜地说了。
就是前天的事儿,有块布景板没定牢,有个小哥在拍打戏的时候撞上去,给布景板撞倒了,秦越正好和一个小孩儿站在神像边上,下意识抬手挡一把。
那背景板不算重,不至于将神像撞倒,但肯定会刮花,所以秦越这一手救了那小孩,也救了那神像。
“当时陈副导演让他去医院看,回来找后勤报销的,他没去吗?”容悦问。
“没呢。估计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事儿多吧,毕竟之前因为厨房的事儿,张总……”说到这江叙白瞥了一眼一旁抽烟的张鹏,意味深长地适时住嘴。
张鹏听见了,立即骂了一句:“你在那指桑骂槐说什么呢?!你助理不去医院,还能怪到我头上?”
江叙白也不怕他,明着阴阳:“我没这个意思啊,可能秦越就是觉得您这群演工资都给不出来,医药费他不好意思要吧。”
张鹏当即要跳脚。徐导烦躁地喝了一声“够了”,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江叙白后面这几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自己助理好心帮忙却受了伤,工资拿不到,受伤也没人管,不满是很正常的,徐导没有苛责江叙白,只是警告地看了一眼江叙白,说:“你助理受伤的事儿回头再说,现在都消停点。”
挨了训,江叙白老老实实“哦”了一声闭嘴。
秦越已经进去了好一会儿。等在外头的人开始议论为什么还不出来,有人说这秦助理说不定还真能说服那俩老头,不然怎么还不出来,然后得到张鹏叼着烟的一声冷哼,说导演的面子人家都不给,除非钱给够,他还真不信一个小助理能解决问题。
可是打脸就是来的这么迅速。
又过了五分钟,秦越走出来,叫了一声导演,说村长愿意再谈谈。
徐导顿时松了口气儿,拍了拍秦越的肩膀:“小秦是吧,你那伤明天去医院看看,别拖了。”
秦越还有些蒙,点点头目送徐导走进神庙,扭头就见张鹏僵在原地,三角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火冒三丈的目光,直到他手里捏着的烟灰掉下来烫着他的肥肚皮,这人才像个猪八戒一样跳脚拍肚子。
秦越没笑,反而很礼貌地跟他点头示意,张鹏气得脸变成了猪肝色,却又不能发作,还得捏着鼻子咬牙切齿地跟他道谢。
江叙白蹲在石头上,手里玩着一根狗尾巴草,欣赏这小丑跟他助理低头,眼角眉梢都挂着愉悦。
少顷,他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扭头看过去,便对上商砚漆黑如墨的目光。
又沉又轻的,江叙白当即朝他笑,一脸明媚跟讨好,然而商砚却是不高兴似的别开脸,不看他了。
欸?
这是什么意思?
江叙白歪着头喊了一声商老师,从石头上跳下来跟过去,晃着小草小声问:“我又那里惹到你了吗?”
商砚目光微侧,静静地看了他两秒,似笑非笑反问道:“你说呢?拿我给你助理当陪衬?你倒是好算计啊。”
“我不是我没有,”江叙白一脸无辜,“我算计什么了啊?”
商砚冷笑一声,迈着长腿甩下他径自离开了。
“……”
江叙白困惑地挠了下耳朵。
这就又生气了?
耍大牌的娇宝宝,要时时刻刻哄着是吧。
【作者有话说】
小商就喜欢小白哄着自己,是那种追到老婆以后,埋颈子沉默着撒娇的类型。
徐导和村长等老人谈了一个小时,这戏总算是能继续拍下去了。
前前后后耽误了两个多小时,都要日落了,徐导只好将一部分演员的戏份取消,只留了商砚和周呈,拍了接着半山腰之后的戏份,其他人就先收工下山。
好在两位演员的状态没受什么影响,结束第二场戏份之后,导演看着监视器,指出几个细节点,让周呈眼神的凶狠劲儿收一点,之后的细节处理按照这个情绪更合适。
商砚没怎么听,他余光的墨绿山林间多了一抹灰色身影,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会儿正值日落时分,云层很厚,霞云被一抹厚重的乌云贯穿,压着灿橘色的太阳,抿出一道道狭窄橘芒,天空像个黑麦配流心馅儿的三明治。
三明治下边是层峦叠嶂的山林,应该下山离开的江叙白非但没下山,反而继续上山,这会儿正站在一处露出的峭石上,身后的不远处还站着格桑和容悦以及姓秦的助理,三人站在石台另一边的安全范围,只有江叙白一步步靠近石台边界,面对着悬崖深山。
雾霭蒙蒙,山风狂啸,距离有些远,商砚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见他低着头凝视悬崖底下,衣裳被山风吹得鼓起飘飞,好像要随着风跳下去似的。
刚这么想着,那人还真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山间,商砚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但见另外三人神色安然,他那口气又暗自吐出。
“商砚,跟你说话呢。”导演出声叫他,周呈已经不在旁边了。
商砚收回余光,大脑复盘,想起方才导演说的是:“我还是倾向于让姜白来画祭文的戏,会更流畅,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上回在导演屋里,商砚答应可以拍,但画画的人得换掉。导演说让他想想,此刻再次提起,想来想想的结果是他觉得姜白最合适。
商砚知道徐导对自己的作品要求高,一而再的,他也不好再拒绝,遂点头:“那就这么拍吧。”
周呈的妆补好,导演招呼商砚继续拍摄。
走回镜头前,商砚复又看了一眼山间,如他所想,江叙白没有想不开跳崖,不多时便从山崖另一侧爬上来,手里多了一支殷红的花束,除了走路有些轻微的跛,没什么别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