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各宗弟子听了这话面色各异,看向山门处,却已被血雾尘土覆盖。
牵杖身本就是囚笼脱困,淤底翻身之法。千万年前,久闻秋用这一招在魔军群中保命游走,他在机缘中幸得一见。如今照猫画虎,威力尚不足久闻秋的十之五六。
赵惊鸿看底下混乱一片,一把捞过还在发疯的李堂风,看他双目赤红,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巴掌,脸上的刺痛让李堂风的理智有了片刻的回归。他一把抱住赵惊鸿。
“师尊,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蓝凌与徐蜀飞上前来,赵惊鸿拨开李堂风扒拉在腰间的手。
山外的人整顿集合,已经停留了有半个时辰,里面毫无动静。
七舍宗留了一个徐蜀在里面,风灵宗的大弟子蓝凌,淮武赵惊鸿和座下弟子生死不明,两仪宗倒是因为蒋州受伤,早已撤出。其他几大宗忧心忡忡,尚焦灼的等在外围。
忽见门口高处有四道人影飞出,随之而来便是一声警讯:“快关结界!”
各宗赶忙联手起阵,上首四人合力堵在门口,将跑出的凌兽一一斩杀。四人落地,皆有些气息不稳。
各宗长者上前来查看伤势,见到赵惊鸿,又是一番拜礼。
赵惊鸿深入简出,平日难得一见,许多人上次见他也已是百年前。
见他身边少年仪态端方,身姿不凡,方才起剑利落凌厉,好奇道:“这位公子是?”
淮武是黑衣为主。李堂风一身长衣绣暗金纹路,沉稳内敛,腰间暗红腰带。他身材高大,一张俊脸长开,发顶束红底金纹束发带高高扎起。方才一番激战让其平添几分凌厉剑气,看上去神气斐然,翩翩潇洒。
这样的姿容,就算扔在人堆里,也能叫人一眼瞧出。赵惊鸿动了动嘴唇最终认命道:“是我座下弟子,李堂风。”
“原来如此,这几日在队伍里见过,只知是淮武中人,倒不知竟是公子座下。”
李堂风隐在一旁没有说话,他眼中神色晦暗,何尝听不出赵惊鸿语气中的勉强。他的目的达到了,大庭广众之下,齐述也在。赵惊鸿只能认下他。他终于不用再困在镜台,做一个籍籍无名的,被赵惊鸿遮遮掩掩的存在。
他要的不仅仅只有这些,赵惊鸿愿意也罢,不愿也罢。这辈子,他二人师徒孽缘,便就此开始。
我算什么?9
百花庭四季芬芳,里面药局门口人来人往。
“倒不知是什么法器所伤,丹田处一直罩着一抹阴气,会损伤气脉,外表倒是半点看不出来”。
“谭梨杖”。
“嗯?”两人低下头,这才看见病人眯着眼睛,悠悠转醒。
“惊鸿,你可好些了”,邹照上前两步去看他的脸色。赵惊鸿在换巫山口还好好的,进了淮武反倒突然倒下了。
他撑起身子,邹照喂了他一杯水,拿了个枕头垫在他身后。
身边药局的人凑过来,为他运气调息,后又为他切脉。
“你方才所说谭梨杖,可是先古的法器”?
赵惊鸿点点头,“入了一次幻境机缘,被此物伤了。”
“那倒是了”,药局的人点了点头,这般我便知晓如何开药了。
药局的人笑呵呵的:“七舍宗送来不少好东西,他们宗门背靠育品山,药材品种多样。填了药局好多空缺”。
邹照摆摆手让他去备药,“你上次暗窟救了徐蜀的弟子与女儿,又为他拿到宦银丹。他该是想报你这个恩情,昨日午时送了好些药来。”
赵惊鸿神情恹恹,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忽而想起什么,抬头神情晦涩:“大师兄,李堂风人呢”?
邹照拍了拍他的手,稍作安抚:“说到这事,你将弟子带入宗门也不说一声。连个正经的拜师礼也没有。宗门护山那边都不认识,还以为是擅闯的。”
“宗门令牌他也拿不出,若非齐述在,守门弟子险些将他打出去”。
赵惊鸿气息一滞,表情有些不自然。
邹照道:“齐述回来与我说了,现下先安排去听论道会,各处讲学也添了他的名字。待你伤好,需得正规办个拜师礼。我淮武弟子,不能没名没分”。
赵惊鸿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三月草长莺飞,赵惊鸿药浴加着丹药针灸,一养就是一个多月。
回到镜台,主寝殿的灯不再亮起,侧面寝室燃着烛火。邹照说他不会安排弟子,哪里有弟子上来就住主寝的。
推开门,李堂风看见来人,敛去了笑意。招财贴在他身边,见他表情不对,尾巴也摇不动了,乖乖坐下。
李堂风静静坐着,现在的他更擅长掩藏情绪。他擅自脱离了掌控,进了换巫山,站在阳光下。逼得赵惊鸿不得不承认他的存在。无论什么代价,今晚他都可以承受。
他不想再一个人呆着了。
他做了好多噩梦,一个又一个猩红粘稠的梦。醒来后内心翻涌。恶意从心底滋生,但很快就会轻而易举被他压下去,似砍断无根之木,毫不费力。
“师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天真无辜的伪装此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刚来淮武时,他的胆小和怯弱是真的,那时候的伪装里带有下意识的服从和对赵惊鸿权威的恐惧。但现在不会,在赵惊鸿养伤的这段日子里,他已经结丹了。
修真界百年结丹者少之又少,甚至他前一百年时光根本没有多少修炼的意识。正式算起,不过这来淮武的一两年。
换巫山一战是他的新生,也是契机,修炼已久的瓶颈在那晚回来后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