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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你怎么抽烟了?”傅廷恩还记得曾闰成把烟从他嘴里抽走的场景,那之后他很少再抽烟。
“嗯,偶尔抽着玩。”曾闰成的声音透着点散漫,“同学聚会嘛,烟酒都来一点。”
傅廷恩这才注意到客厅里还弥漫着浓烈的酒味。“没啥事就好,”他松了口气,“怎么不开灯?小霞呢?”
“让我同学带回老家了,老家还有几个亲戚,暑假回去看看。”
他制止了他要去开灯的动作,“别开了,有件事想问你,开着灯我可问不出口。”
傅廷恩的心跳陡然就急促起来,他脱力般的垂下双手,低着头,围墙外的路灯光芒透过水泥栏杆的间隙,淡淡的铺排在客厅的地板上,细碎的一束束光柱里升腾起斑斓无状的幻景。
“你……”一如往常低沉悦耳的声音,传达的内容却让人无比陌生,“算了,没什么好问的。你上次还问我计划来着,我打算回老家,这金城不是我这种平民子弟该待的地方。我们高中同学在老家混的个个比我好。”
“什么?”傅廷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要离开金城?你不是答应过我,即使不在恒雅也会在金城吗?我假期回来……”
曾闰成阻止他说下去,仍旧懒散的腔调,“嗯,要食言了。没办法,我们曾家也要传接香火,想在金城这种地方娶妻生子太难了……”
恍若一道道惊雷炸响在头顶,震得他全身都不自觉的抖动起来,可是心头升腾起的不甘却愈发的无法按捺,傅廷恩蓦地转身,向前一步,看着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还有那张丰润的在梦里描摹过无数遍的嘴唇,始终无法相信这些话语真的出自它们。
“曾闰成,我喜欢你。”他轻轻的,低低的。“真的很喜欢你。”
清澈的眼眸隐入黑暗中,相对而立的身影却退后了一步,半晌,有些讪讪的声音传来,“哎,我大概是知道的,这可就难办了……虽然你很好很优秀,可是,廷恩,”轻飘飘的一句话钢丝一样扎进傅廷恩的心脏里,“我不喜欢男的。”
“是,是吗?“他很艰难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是没有设想过这个可能,可心里总抱着更大的期望。
曾闰成身边几乎没有异性来往,说到前女友好像也没有遗憾难过的样子,傅廷恩在英国的时候也交过女朋友,在他看来跟玩伴也没有什么差别。
这些都让他产生了错觉,或许Jasper跟他是一样的,没有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以为自己是正常的性向……
良久的沉寂之后,“对不起……打扰了。”他失魂落魄的走向门口,浑然不知自己眼角有泪滑下来,在昏暗的光线里分外晶莹刺目。
一只手拖住了他,猛地一拉,他转过身去,一抹柔软几乎是笔直的撞了上来,片刻间就截断了他的呼吸,熟悉的清冽芬芳夹杂着浓郁的酒香瞬间就将他包裹。
两张红唇在剎那间有如电流交汇,步伐一致的急不可待,完全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呼吸,只有最本能的渴求和索取。
灵巧的舌尖重逢般迫切的缠绕在一起,不断的箍紧、追逐,唇根处传来阵阵酥麻,热辣滚烫,傅廷恩本能的将双手伸进他的衣摆,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
一股大力猛地将他推开,曾闰成后退了数步,跌坐在床畔,“闰成……”傅廷恩慌乱而急切的想要靠近。
“别过来,廷恩,”曾闰成突然站起,“我想试试,但真的不行……我有点恶心,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身影飞快的冲向了洗手间,门“嘭”的关上,紧接着传来湍急的水流声夹杂着轻微的呕吐声。
傅廷恩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从天堂到地狱,不过须臾之间。
他几乎是机械般的移动脚步,迈出门去,回望一眼,轻轻把门带上,转身走进了雨里。
曾闰成靠在浴室的门后,脸上一片湿漉漉的,分不清除了刚刚泼洒到脸上的水是否还有别的什么。
他脱力般滑坐到地上,胸口处传来阵阵闷痛,他揪紧了衣领。“对不起,廷恩……”
要他怎么开口,跟这个十八岁的男生说他刚刚达成的一场交易呢?他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或许会轰然坍塌,除了烦恼、痛苦,什么也不会留下。
横竖没结果,长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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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了一场大雨,傅廷恩得了一场重感冒,傅太忙前忙后的照顾他,看他退了烧,忍不住念叨几句:“叫你不要冒雨出去偏不听,你王叔说车上一滩水,不知道你是不是河里游泳去了。”
她心知傅廷恩这感冒来得蹊跷,却也不好直通通的问,问了也不会说。
“Barry啊,你在国内生病还好,如果在国外怎么办?也没人照顾你,你姑姑一家今年都迁到墨尔本,她说伦敦的气候实在不喜欢,一年大半都是阴雨天……”
傅廷恩听着她唠叨,不想说话也不想动,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雨幕发呆,脑海里其实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想。
门上传来“磕磕”两声轻响,阿姨提着个小篮子上来,揭开盖子,小金毛“呜呜”着探出头来,傅廷恩从床上蹦起来,搂着那小狗仔细的打量,是Lucky没错,“哪来的?”“你王叔让我提上来给你看看,是一个曾老师给他的,说他们要回老家了,养不了了,让送回来给你……”
傅廷恩飞快的冲下楼去,睡衣都没有换,穿着双拖鞋,冲王叔喊,“钥匙!”
傅太急匆匆追出来,“廷恩,你感冒还没好,要去哪里?”他也不答话,看见门口的小圆桌上摆着另一辆车的钥匙,拿起就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