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话期间,他同时递上自己的名片,示意对方,好叫她明白该到哪里找谁要钱。
“这就是你想说的?”
女人的声音冷冰冰的,平淡得几乎没有语调,又一直没有看克雷顿的脸,分不清是过于冷静还是过于紧张。
“是的,这是我力所能及的补偿。”克雷顿诚恳地告诉她。
“是赎罪吗?”
“是赎罪。”
女人抬头了,细致地打量克雷顿富态、充满营养的饱满脸颊,自己的脸则在火光中化作石质雕塑般的质感。
“我的丈夫是个不诚实的人,他在外面工作一周,只拿十四个先令,却会告诉我实际有二十个先令。因为他在外面享受过了,所以我也可以多用一些去买化妆品用,让我的同伴好好羡慕我。”
克雷顿沉默着听她诉说。
“他告诉我会去学机械工人的技术,趁着年轻,还能靠手艺多挣一些钱,这样就能租一个大屋子,不用和别人合租了。然后他的手就受了伤,只能去圣阿尔文做火车卸货工人。”
克雷顿的额头沁出冷汗。
卸货工人挣多少钱他是知道的,一周能拿十先令就算是好手了。
养一个家庭完全不够。
手脚健全的人当然有更多选择,但。。。。。。。
维娃却不在意他的状态,自顾自地诉说:“艾米琳生病的时候,他说可以去借钱买药,但谁愿意借钱给我们呢?他是卸货工人,我是替人洗衣服的,借给我们的钱是收不回来的,所以艾米琳还是死了。”
克雷顿抹了把额头,神智都有些恍惚了。
这不是自然事物所为,恰恰是理性思考导致的后果。
“不记得是上个月还是更往前的那段时间里,我们最后的孩子杰克又生病了,高烧不退。”女人的声音平淡冷酷,但掷地有声:“因为孩子变少了,这次我们总算有了积蓄,也有朋友愿意借钱给我们了。他说出去买药,然后再没有回来。”
她死死地盯着克雷顿,这回是克雷顿不敢看她了。
“抱歉。”
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已完全了解自己杀死了一个对维娃而言如何重要的存在。
维娃没有说出什么刻薄的话,她只是问了一件事。
一件克雷顿于情理之中应该了解但他完全没想过要去问的事。
“我想接受你的道歉,但你知道我的丈夫叫什么名字吗?”
克雷顿的脊背像触电一样一阵颤抖。
他确实从来没想过要去了解这个问题,告诉他联系上维娃的那名接待员也没有说明死者的名字。
所以他只好告诉维娃:“抱歉,我不知道。”
“你说你在赎罪,可你在向谁赎罪?”维娃问他。
克雷顿心绪如潮,身体却动弹不得。
他看见维娃从多层衣服的内侧口袋逻辑掏出一把燧枪,用颤抖的手指着他,眼神中有和死者相近的空洞感,泪水在眼角淌下。
“其实我也忘了他的名字。”
砰!
抵近射击,克雷顿已经变得笨重虚弱的身体没法再躲避。
他在硝烟中靠向沙椅背,手捂着腹部向外渗出血液的伤口,剧痛之下,心中却是狂喜的甜蜜。
“她也试图杀我了!我不欠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