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后摊开手:“将长公主给的箭拿来。”
“娘娘!若被陛下、王爷知道了,您就没有活路了!您莫被长公主骗了,她只是借你手铲除异己,将自己摘干净,您清醒一点!”
眼看人影就要隐入别处,高氏厉声道:“拿来!”
弯弓搭箭,锋锐箭心对准一身玄色的女子,这一箭射出,必中要害。
既已选择这条路,她何不直接铲除,让她痛苦算什么?她要她死!
肆伍
利箭破空而来。
因长久不视物,听力比常人更优越的李绪早早听到,脚尖轻点跃到容清樾的面前,伸手握住箭身。
此刻箭心已刺入他心口些许,点点血色渗透出来,手心更是一片狼藉,将箭丢开在地,还没来得及与她说什么,容清樾已搭上两支箭,利落的朝方才侵袭而来的地方射去。
远处那人似乎想亲眼见到她的最终结果,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更没想到容清樾第一时间捕捉到她的方位,水平极高的两箭,一箭钉入左肩,一箭钉入右肩,钻心的刺痛让她有一瞬失去意识。
容清樾不急着去追,那身鲜艳亮丽的嫣红,今日秋猎她只见一人穿过。
她上前拉过李绪的手,上面因利箭的高速袭来,整个掌心被豁口贯穿,血流不止。
容清樾身上衣物不好撕,便一把将他的眼纱撤下,利用短刀分为两节,一节包裹在伤口处,一节栓在手腕,以防流失过多:“你的脑子被什么吃了?!要是没有接下,我们两都得死在这里!”
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避开,谁知这人猝不及防的挡了上去,差一点——
“不能和殿下同日生,同日死,晏淮也愿意。”李绪享受她此刻的温柔,开着玩笑。
“你想死我可不想。”容清樾没好气道,为他包扎好,抬头一刻,对上那双干净澄澈的眼。
她想,不论看多少次,还是喜欢这双漂亮的眼。
难怪他皇兄硬要毁去这双眼,看久了,会被迷惑,会不忍心。
李绪心跳漏了一拍,忍着不别开眼躲避她的炽热,他还不曾与她说过自己眼睛已经复明的事情。
容清樾轻咳一声,寻找方才那支箭羽,拾起拿在手中,摩挲箭镞上面细小倒勾,指腹破开小口,渗出小小血珠,与李绪残留在上面的血迹混合。
“殿下。”
李绪这段时间跟在她身边,她愿意让他知道的他都知晓,此时担忧地看向她。
“我这位姑姑,终于撕下她的面具了。”容清樾说不出什么感受。
秦王妃最近与长公主走得亲密不是什么稀奇事。嫂嫂见她说那些酸言酸语,可知姑姑在嫂嫂面前撺掇了些什么。不过最后到底是嫂嫂自己做出的决定。
她幼时,谁都宠她,这位血缘薄弱的姑姑亦是。长公主待她很好,好到珍淑妃有一段时间都在怀疑她是否别有用心。后来,她日复一日的好意,让珍淑妃打消了念头,也是在这时,容清樾发现她的姑姑拥有两幅面孔,一面柔和宽厚一面阴鸷残忍。
姑姑待她的确很好,但她终究将自己的阴暗面释放了出来对付她。
独留下箭镞,用帕子小心包住揣进怀里,率先上马,朝李绪伸出手。
她如今心事重重,完全没有注意到李绪的不对劲,好一会儿没动静,才发觉李绪像是不知她伸出手,愣在原地。
还装呢。
弯腰揪住他后背的腰带,将人提溜上马。
另一边,侍从怕陡然将箭拔除,血会止不住,只敢将箭尾截断。
高氏血色尽失,她箭术不错,但只是个爱好,没有认真练过体魄,此刻直喊疼。
侍女心疼她的伤,小声啜泣:“娘娘,我们忍着疼回去罢,让太医来为你看看,否则这双手就废了。”
那两支箭精准地插在高氏的肩胛骨中,要是时间长了,定然影响往后。
高氏想想也是,侍从上前说了声:“娘娘,对不住。”扶住她的腋下托着起身,还没来得及忍受疼痛上马,高氏闭了闭眼选择了放弃。
容清樾已经到了面前,转马看她。
侍女扑腾着跪到面前来,磕着求情:“公主殿下,您饶了我家娘娘,她也只是受人挑唆才犯下大错,她不是有意的。”
“哦?”容清樾停下,像方才一样居高临下,“可若她无意,怎会受人几句挑唆就真的动了念头?你家娘娘不是三岁孩子,不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吧,嫂嫂?”
林中起大风,飒飒声不断,眼前枯叶乱飞,扰了人的视线。
高氏疼得冷汗不断,眼前迷蒙,眨眨眼又能看的清些。
高氏咬着牙才能将话说清:“晋昭还不解气,想拿了我的命去不成?”
“未尝不可。”她说,“我许多时候不明白,没了男人那虚无缥缈的情义就活不了了?你不去解决你和三皇兄之间出现的问题,你来解决我?怎么,只要三皇兄对其他女子生出好感,你便要一个一个杀个干净?”
“杀干净又如何?”高氏冷笑一声,“她们既然敢招惹我的丈夫,她们就该死。”
侍女绝望道:“娘娘!您怎么执迷不悟呢?”
容清樾面对她们这样常感无力,她们总会为了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将自己捆缚在原地,并且将自己的无能转嫁给其他人,却从不曾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我已告知三皇兄让他过来,这两箭就算我的还礼。”
身后的李绪还伤着,她不欲在此多待,确认人暂时死不了,载着李绪回营帐去。
草原的傍晚,天际染红,牛羊在上吃草,营帐燃起篝火,嫔妃、宗亲小姐早已换了身衣服落座,等待能上马狩猎的人拿战利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