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吵闹,成群少年聚在楼下,言语轻薄的调侃着戏台子上唱戏的人。都是衣着华贵头戴玉冠的贵公子,这群贵公子中坐着一人,马尾高束,并未像其他及冠的男子将头发规整束好。
此人正是一月前入都的萧烨白。
“定风,瞧上哪一个你与兄弟我说,小爷有的是钱,都给你买下来享乐。”
体型圆润但不肥胖的贵公子揽住萧烨白的肩,指着台上的艺伎,大放豪词。
萧烨白端酒杯放唇边,似笑非笑地巡视一圈,说:“可我怎么听说雍华楼的艺伎只卖艺不卖身?有规矩在,陈兄也能说服这里的掌柜?”体型圆润但不肥胖的贵公子揽住萧烨白的肩,指着台上的艺伎,大放豪词。
陈可青笑:“不过戏子而已,别人买不走是钱不够,可我是谁?虞国公独子,要个戏子,钱到位,他们还敢不看虞国公府的面子?”
“虞国公府的面子我雍华楼不敢不买。”
身着大红绣芍药轻纱的女子摇着扇从二楼台阶拾阶而下,手腕处的金链轻响,走到这些贵公子面前,淡定地朝台上唱戏曲的艺伎摇了摇手,让他们退出这些不怀好意的人的视线。
“只是我雍华楼的规矩也是规矩,艺伎卖艺不卖身,她们来此只为凭技艺赚钱养活自己,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这些只知玩乐的公子带回去当个见不得人的外室又或是外室之名都没有的可怜人。”
“樊娘的意思,是要扇小爷的脸,出多少钱都不让我带人走是吗?”陈可青眯眼,他才向结交的兄弟撒下豪言,就这么被迎面打脸。
樊娘不卑不亢与陈可青的眼睛对视:“陈世子明理,樊娘这里的艺伎皆无价,世子担待。”
雍华楼挑选艺伎的规矩,就是要他们从一开始就想清楚自己要什么,若只是为了成名加入世家大族,雍华楼断不收这样的人。
有吃有住但家境拮据人家的女娃最容易被送到雍华楼来,就指望有一日被望族看重,就算只是外室也足以让他们一家人活得比现在好。
因此让雍华楼很是头疼,后来招的艺伎多是没爹没娘没家,活得困苦只想为自己拼一条活路的乞儿。
他们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不会因这些贵公子随意的打赏便迷了心,也只有他们的坚定才能给樊娘这样的底气。
“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豪言已经放出,陈可青岂容他人这么轻易将他的面子压在脚底下踩,顿时怒了:“我管你有价无价,今日我兄弟看上的,都要带走。来人!”
陈可青身边的护卫得令,刀刃都已出鞘。
菡萏上前一步,担忧:“殿下……”
容清樾手指晃了晃,让她安心。
“陈兄,陈兄消消气!”坐台下看半天戏的萧烨白见周围剑拔弩张,摇着折扇起身劝架,“今日这些艺伎都长得一般,兄弟还看不上。陈兄的好意心领了,让这些兄弟收了刀,别把掌柜的吓着。”
瞧瞧,多贴心。
樊娘多不由看了这个人两眼,她在云都还没见过这位公子,听他们的谈话,是玄关侯的世子。
玄关侯……
樊娘抬头往上看,三楼雅间的贵人不曾露出头来,许是听着就知下面发生什么事。
有萧烨白在一旁劝着,樊娘作为赔罪拿了两瓶楼里最富盛名的酒——玉露清霜给陈可青。
就如雍华楼的艺伎一样,玉露清霜不可多得,每年只供百余瓶,不需金银,樊娘会给投眼缘的人。
陈可青等人是雍华楼的常客,却一次都没有喝到世称喝了欲—仙欲—死的玉露清霜。
樊娘以玉露清霜作为赔罪,陈可青很快没有再追究,拎着酒绳坐下与狐朋狗友再度谈笑,仿佛没有发生刚刚剑拔弩张的事。
周围人见没有热闹看,轰然散去,吃自己的酒说自己的笑。
似是不经意,萧烨白手臂后搭靠着,脑袋后仰,与倚在栏杆上的女子对视。
“你这师弟啊,才来云都,就把纨绔坐了个实打实。”
贰壹
玄关侯世子受丞相宋致所托入云都为城军教习,任云都城军督军统帅。
名号听着好听,实际上是个空职。
前朝初期云都城军直属皇帝,有护卫皇城安全的职责,前朝末年因先帝受不住宋致的压迫,将城军的操纵权交给宋致。经过宋致这十多年的放养,云都城军只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容身地,没有什么用处。
云都城军作为都城布防,除非调任,终其一生不得离开云都方圆十里。
萧烨白进都城的第一天,就被拘在都城。
外人看来,萧烨白对宋致这样暗里的软禁很适应,五月初入都面圣,接过督军一职,就开始他的逍遥生活。今日邀上几许狐朋狗友去城郊天百湖钓鱼,明日在销金窟醉卧美人怀,后日醉倒酒楼无人管。
一系列操作,让多少倾慕他容颜的世家贵女都止了心思。
“他想造就一个浪荡无害、毫无志趣的模样给宋致看。”容清樾收回与萧烨白碰撞的目光,转身背靠栏杆,环臂举着梅花状酒杯放在嘴边,却并不品尝,“宋致那么聪明的一个老狐貍,要是这么轻易就能被他蒙骗,他怎么做这两朝权臣?”
“宋致在看一场萧烨白自导自演的戏,还看得津津有味。”谢无呦总结道,“萧世子还是年轻,在玄关被保护得太好了,有些……幼稚。”
容清樾睨她一眼,调侃道:“说得老气横秋的,你不也才二十二,比他大一岁。”
“嗨呀,我都在官场沉浮六年了,哪是他能比的。”谢无呦不服她的比较,拿自己的资历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