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大黄狗拉着雪橇,骑在马背上的大孩子挥着鞭子吆喝,数十头健壮的野狼从树林窜出来,穿透寒风大雪的狼嚎让戏班子的人脸色都惨白了。
“葛大娘?”廖姑停下马,一指后面?的马车,“来的是什么人啊?”
“姑娘请来的戏班子。”
廖姑双眼一亮,“是了?!幼儿姐下个月要过生辰,师傅说?请戏班子来村里唱戏。除了?唱戏,可会杂耍?钻火圈?胸口碎大石?”
“你这孩子,就知道看这些,还不快些回去,天天往山里跑,姑娘可说?了?,雪大,让你们这两日别进?山。”
葛大娘啰嗦起来就没完,廖姑都怕了?,夹紧马腹部赶紧溜。
人来了?,自是要带给虞归晚看过。
二十来个女子裹着半新的斗篷,还有六七个稚童,穿有补丁的棉衣,小身板圆滚滚的,瞅着倒是可爱,就是脸冻的通红,手上也全是冻疮。
领队的班主看着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圆盘脸,杏仁眼,披着赭红的斗篷,进?屋后才?发现她怀里竟抱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屋内烧着地?龙,她们冻僵的手脚很?快暖和过来,全都忐忑不安的看着座上之人。
常年进?出富贵人家唱戏,不好相处的老爷公?子小姐乃至当家主母,班主都见过不少?,也有几?分?识人之明,只一眼她就知道上首坐的非寻常乡下地?主,当即领着众人跪下行礼。
虞归晚背靠圈椅,受了?礼,视线扫过,才?缓道:“起来回话。”
“是。”班主又忙带着众人站起来。
虞归晚轻抬下巴,“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的话,我?随师傅姓尤,姐妹中行三,戏班里的人都叫我?尤三姑。”
“孩子哪来的?”
“是别人放在我?们原先租住的小院门口,我?们瞧着可怜就给抱进?来了?,”说?起这个事尤三姑也是一脸的苦恼,孩子太小了?,都还没有断奶,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问过附近的几?户人,都说?不知道是谁家的,报了?官,告示也贴出去了?,倒也有人来认领,可瞧着却?不像是孩子的娘,反倒像拍花子。大雪天的,找不着孩子的爹妈,我?们也只能?先养着。”
“你倒好心。”
尤三姑只得苦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偏就放在了?我?们院门口,瞧见了?也不能?当作没瞧见,怎么说?也是一条命,要是不管,不是野狗叼走就是被拍花子抱了?,下场能?好到哪里去。不瞒小姐说?,我?们迎春班的这些角儿都是苦命人,也是因为吃过苦,才?更见不得这样的事,不过是多张嘴吃饭,日子再难,也还是养得起的。”
“我?听说?有些贵人家也养戏班子,你们就没想找个主家?”
尤三姑笑的愈发苦了?,道:“家养的戏子都是打小就被买来的,模样水灵,嗓子也好,我?们这样的,人家瞧不上眼,纵有那瞧得上的,也没安好心,为的不过是将女孩儿们关起来取乐,我?是断不肯的。”
虞归晚颔首,让婆子先将她们带到后院去,等那边的院子收拾出来再让她们住过去。
等人都下去了?,葛大娘才?说?起另一宗事:“中人找着了?合适的铺子,就在商坊里头,原是卖杂货的,因东家突发恶疾顾不得生意了?才?将铺子转让。我?去看过,地?方不算大,但物件什么的都七八成新,若是也卖杂货,倒不用另外置办家伙什,姑娘觉着?”
“明日我?去看看,”她敲着椅子扶手沉思,“若合适就租下来,等偏关那边的货一送到就开张,赶在年前还能?大赚一笔,你尽快从村里选几?个勤快的人手。”
“姑娘,从外村选几?个人可能?行?内村几?乎没什么人能?选了?,妙娘她们还没有回来,程伯和佟汉也带走了?三四十人,如今剩下的都是些孩子和老人。”
“那就从外村选三四个老实?本分?的,再从内村的孩子里头选几?个识字懂算数的,跟廖姑玩的很?好的那个二丫,还有一个小子,我?记得好像叫苗板儿,在村学也上了?这半年课,也该派出去做事了?,佟汉家的闺女算数不是很?好?把她也叫上。”
葛大娘答应着,见她没再有吩咐,便?先出去了?。
这时幼儿才?才?从房里出来。
她走到虞归晚身边坐下,接过虞归晚递上的半碗温茶,到了?嘴边却没喝,又放下,道:“这个尤三姑倒是个心善又有?能力的。”
虞归晚随手从碟子里抓出一把松子,剥开丢进嘴,“那又如何,想让她们?听话有?的是办法,何必留人在这白吃白住。”
她还是不?能理解幼儿的做法,迁居到外村的村民都要靠自己的双手换取报酬,都要靠赊账才能留下,现如今却要她花钱养一个戏班子,以?后还未必能派得上用场,说不?得将她们?胃口养大了?还反咬一口,更得不?偿失。
若照她的意思,威逼恐吓利诱,总有?一样是能治得住的,要是还有?人不?听话,就?亮出爪牙打到对方听话为止,那用得着这般费事。
惹来?幼儿的瞪眼,“你啊,总是这般。她们?都是苦命之人,登台卖唱不?过为了?讨口饭吃,你又何故吓唬她们?,以?为谁都同你一样胆子大啊,什么都敢做,成?天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
虞归晚转过头,堵上耳朵装作没听见,幼儿近些日真是好生?啰嗦!
“你又嫌我啰嗦了?是不?是?”幼儿拽下她的手。
“没有?,”她站起身,脚步比往日都快,“差点忘了?我还有?事要出门,你好生?在家,晚饭前若我没回来?,就?不?必等,你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