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给?你买了棋。”她又从一堆东西里找出盛放黑白旗子的圆盒。
幼儿从后探出身,改为趴在她腿上?,揭开盒子,两指捻出一枚白棋,举到她面前。
“可敢与我?对弈?”
古人的琴棋书画,虞归晚只?会棋,这还是基地的老学究教的,没?有棋盘,就用刀在地上?刻一副,棋子拿不同的果核代替。老学究自诩棋艺高?超,最后还是被她杀了个片甲不留。
她没?有错过幼儿眼底的傲色,是认定?会赢?不见得。
她摆上?棋盘,做了个请的手势。
幼儿坐起来挪到对面,拢了拢披着的袄子。半干的乌发垂至腰际,随着她举手落子的幅度轻轻晃动。
虞归晚支着下颌,仅着藕荷色的里衣也不觉得冷。烛光有些暗淡,她转身拿起小剪将烧黑的烛芯剪掉,一下子就亮堂了。
回过头,幼儿已经落完子。
起初难评谁败谁盛,随着棋盘落子越来越多,虞归晚一门心?思进攻,却忘了防守,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退路已经被幼儿切断,自己生生被围困在里面,左突右击都无法脱身。
事已至此,败局已定?。
她紧皱眉头,显然是不能接受自己也有吃败仗的一天,这不合理?。
“再来。”她不服输,哪怕夜战到天明,她也要赢。
幼儿却拾起棋子收好,劝道:“明日吧,现在夜深了,你又累了一天,该早些歇息。”
“也好。我?肯定?能赢你,我?从来不失败的。”她郑重其事,只?因在她的人生里从无失败二字。
失败,就意味着死亡,这在末世是不被允许的。
“论身手我?是比不过你,但棋艺,你怕是还要多练。”
幼儿也是个傲气的人,胜就是胜,败就是败,绝不肯让。
因为这句话,睡觉时虞归晚都背对她。
她撑起身体?,伸手摇了摇虞归晚的肩膀,“生气了?”
虞归晚翻身躺平,一脸的郁闷。
“没?有。”
“你有。”
“……不是生你的气。我?的棋也是别人教的,没?赢你并不是因为我?笨,而是教我?的人棋艺太差。”
她现在很想回末世,把骗了她两罐午餐肉两袋压缩饼干的老学究杀了,半吊子,还敢教她下棋。
幼儿忍着没?笑出声。
先前商队从?关外带回来不少胡麻籽,虞归晚就让村民榨成?胡麻油,口感微苦,起?初村民也吃不惯,多吃几回也就爱上了,尤其爱用来炸馓子,炸出来的馓子颜色要比用猪油炸的金黄;泼在粟米饭上也好吃,切些爽口的腌菜拌一拌就能吃好几碗;炒羊羔肉也很不错,再和面做些葱花小卷子放在汤面上焖熟,早晨来上这样一碗热气腾腾的羊羔肉小卷,顶饱得很,干一天活都不觉得累。
虞家的厨房如今是余姐掌管,日常做菜也多用胡麻油,香油贵,她舍不得多用,猪油又太荤,幼儿母女口清,都吃不惯,有了从?府城运回的大豆油,饭桌上也能多些清清爽爽的南方菜。
家里多了两?个做粗活的婆子和两?个小丫头,跟幼儿的叫金方,另一个跟杜氏,叫喜鹊。
她们原先是大户人家的丫头,那家人犯了事,仆从?丫头都要被?发卖,她们运气好,被?虞归晚花钱从?县城人牙子手?里买过来,两?人在河渠无?亲无?故,只能依靠主家生?存,倒比雇村民省事。
廖姑不惯使唤人,日常待金方喜鹊如姐妹,三人年纪相仿,倒能玩在一块,只是金方喜鹊时刻记着自己是下人,廖姑是小主子,不敢太随意。
用过早饭,廖姑邀她二人进山打猎,二人将?小脑袋摇成?拨浪鼓,说什么都不肯出门,廖姑只好去村里找别的小伙伴,她在府城买了好看的绢花还没有来得及送给?二丫咧。
虞归晚今日哪里都不去,也不见人,只跟幼儿下棋。
对弈了半日,她回回都输,看着惨败的棋局,眉毛都拧成?死结,她明明复盘了,也找到破解的法子了,为何还输?!
幼儿端起?茶碗,笑盈盈瞅着她,好心提醒:“落棋不悔,可想清楚了?真?要落在这,你就又要输了。”
她生?平第一次举棋不定。
犹豫半天,实在找不到突破口,只能咬牙落子,不出意外又输一局。
她不信邪,还想再来。
幼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昏沉沉的,比昨日又冷了许多,早起?葛大娘来说再过些时日,打砖胚的泥塘就要冻上了,砖窑的生?意要停一停。
北地的冬季就是这样,天冷,土都会被?冻住,大雪封门,人只能猫在屋里。今年不知?何时会下初雪,但看看这个天,估计也快了。
她接过金方递来的手?炉,懒懒靠着大迎枕,“都下了大半日了,还不够?”转头同金方说道,“去架子上拿那本棋谱过来。”
“哎!”金方脆生?生?答应,不一会儿就将?棋谱找来了。
这原也是虞归晚买的,她自己不知?道是棋谱,同诗词话本一同带回来,幼儿归整时才发现,另收在一边,闲暇略翻翻,以她的棋艺自是用不上,给?虞归晚倒合适。
虞归晚现在能读会写,看个棋谱不难,但只能照猫画虎,想要参透更深层次的关窍还是得幼儿指点,她可比老学究会教。
虞归晚捧着棋谱看的津津有味,执黑子再同幼儿对弈,后者?将?此局视为教学,每落一子都细细为虞归晚讲解,再指点虞归晚该如何落子。
“落在这,”纤纤素手?点在棋盘某处,“就能劫断我的进路,就算我从?旁占据,你也还有退路,再落一子,就能吃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