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放心,此事她没有同别?人讲。”随望京搀着母亲发软的身体坐到床边。
杜氏先是哭,再是恨道:“大皇子一党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娘。”
她用力握住杜氏的手,想?到要置她家于死地?的人,眼底尽是冰冷,从盛都到庶州,九死一生,灭家之仇,她必报。
围墙已建了大半,应能在入冬前完工,虞归晚也好?说话了一回,让妇人们给工人做了顿大餐。
等着领饭吃的工人排起长队,伸长脖子看一筐筐喷香的麦饼,大盆还有堆成小山的卤猪头肉,都切好?了,两个人一碗肉,一人一碗豆腐白菜汤,麦饼和腌菜不限量,随父母来干活的孩童也能领。
往日虽也吃得?饱,却不会?有这样成块的肉,多是下水或骨头炖菜,他们也不挑,照样吃的头也不抬。
有些人还会?把领到的饭菜省下来带回家,负责分?饭的妇人也知道,没说什?么,但不会?额外多给。
每碗肉的分?量都差不多,偏偏有的人就爱挑,总觉得?别?人那碗比自己的要好?要多,吵吵嚷嚷起来。
分?饭的妇人丝毫不惯着,抡起大勺喝道:“领到了就赶紧走,别?挡在这吵闹,谁再吵,一块肉都不给!给什?么你们吃就是了,哪来恁多事儿,刚来那会?儿一个个饿的皮包骨头,才吃几天饱饭啊就开始嫌这嫌那,告诉你们,若不是我们里?正心善,这些猪头肉还轮不着你们吃咧,别?不知足!”
妇人扣下带头吵闹的那几人的猪头肉,嫌分?量不够是吧?那就别?吃了。
几人自觉理?亏,面对夜叉似的妇人,他们也没胆子争辩,只得?灰溜溜捧着麦饼和豆腐汤离开。
排在后面的老?人拽住孙儿的手,不许他乱动,“听话些,咱们现在是给人家干活,可不能瞎搞让主家不高兴。”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爱玩的年纪,哪里?静得?下来,还瞧什?么都新鲜,手指那边,喊道:“爷爷,羊群!大黄狗!还有牛车!爷爷爷爷!快看,那个会?转的是什?么!”
村民忙于秋收,满穗的麦子和粟米堆上牛车,村河上巨大的水车在滚动,拉动农具给麦粟脱粒。
水车建成后多用于吊石块建围墙,不说第?一次见的工人和孩童,就是高脚等县衙来的官爷初见也大为震惊,还惊动县太?爷,只因水车常见于南方,北地?少见,许多人不认识,更不知它还有这么多作用,虞归晚这也是物尽其用了。
后来干活的人都被耳提命面过好?多次,不许乱打?听村中诸事,更不许调戏村里?的姑娘媳妇,一经发现,辞退还是轻的,极可能会?被吊起来打?。
老?人就是后来的,生怕孙儿吵闹会?惹来主家不喜,赶忙捂住他的嘴,“快住声!”
等到发工钱,众人更不敢大声说话,全都老?老?实实拿了自己那份退到一边,再一个一个铜板的数,晒的黑红的脸上满是笑,有钱就能买粮,今年冬季不会?再饿肚子了。
坐在高高草垛上的虞归晚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一甩手中的马鞭,她从草垛跳下来。
原本趴着打?盹的大黄狗立马??站起来,绕着她的腿摇尾巴,讨好?之意明显。
她用脚顶开大黄狗,“去,刚给你一根大骨头,这么快就啃完了?”
大黄狗前爪趴地?,撅起屁股将尾巴摇出残影,嘤嘤叫着撒娇,肯定不会说它把大骨头藏在草垛后面的土坑里,留着以后再吃。
见虞归晚走过来,工人们都忍不住往角落避让,根本不敢多看她。
监工的健妇也凶狠,手中的棍棒也吓人,但眼前这个满身煞气的年轻里?正更让他们害怕,那双黑幽幽的眼睛看过来时,如同被猛兽盯住,即刻就要被撕碎。
先前捂住孙儿嘴巴的老?人双手都在抖,将孙儿紧紧抱在怀里?,摁住头不许抬起来。
虞归晚冲负责监工的妇人颔首,随即站到前面,看着一个个连头都不敢抬的工人说道:“这段时间大家干的都不错,待围城建好?,会?给你们额外发两吊钱,三斤羊肉,五斤猪肉,十斤粟米。”
哗!
众人都不敢信,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当中有人原想?的是和村民买些粮,不用多好?,陈粮都成,价低就行。不曾想?喜从天降,还能分?到十斤粟米。
“可是真的?”有人大着胆子开口问。
也来凑热闹的廖姑听不下去,冲那人瞪眼睛,“我师傅还能骗你不成,自然是真的。”
那人讪笑,天地?良心,他没有那意思?,可千万别误会。就是馅饼砸下来,感觉不真实。
他们给很多大户人家干过活,遇上黑心的主家,扣着工钱不给不说,做的饭也是稀汤寡水,有时就只给一碗热水,一个冷硬的窝窝头。一般的主家也不会?太?大方,顶多年底多给几文钱,还想?有肉有粮?做白日梦。
现在粮食多贵啊,庄户人家根本吃不起细粮,多半吃的是发霉的陈粮或者掺了沙粒的糠。
倒不是虞归晚突然大方,是观这些人干活还不错,按天算工钱也不耍心眼偷懒,计较肉多肉少也只是少数几人。
这个时代?的百姓还是勤劳的,赏些钱粮给他们过冬也无不可。
为这点恩惠,有人当场就要跪下来给虞归晚磕头。她不喜别?人跪自己,像上坟,她又没有死,磕头太?晦气。
廖姑非常了解自家师傅的脾气,飞快跑过去把要跪下去的人拎起来,别?看她个头还矮,力气可不小。
“你们记着我师傅的好?就行,不用跪。”
“记着记着,我们肯定记着,就算死了也会?留话告诉后代?子孙,记住虞里?正今日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