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清,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无邪只希望对方的回答不要是最离谱的那个就行。对方一开始靠谱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了。
戚清闻言瞥了他一眼,很是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不是很明显吗?我打算下去啊?”
……我他娘的当然知道你是要下去,问题是你手上怎么连根绳子都没拿!无邪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悬着的一颗心终究还是死了。
“而且我觉得,要是现在再不下去的话,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戚清慢悠悠地补上了后半句话,原本想过来看看什么情况的阿宁一听,立刻开口问道:“为什么会来不及?”
和黑瞎子一起查看携带的安全绳长度的张启灵面色一沉,两人一先一后猛地转过头,看向他们来时的路,张启灵紧盯着那个方向,沉声道:“有东西过来了!”
黑瞎子的听力在这里算是能保三争二的程度,没过几秒钟,他便听出了蹊跷,“很多虫子朝我们这边来了,速度很快,盲猜可能是之前你们躲的那群尸蟞王!”
“我草!这他娘的岂不是前后都绝路了啊!”胖子大骂道。
“不要贫嘴了,快点系好绳子!待在这里岂不是便宜了这群虫子?摔死都比被吸死好!”攀子手上系绳子的动作不停,一边对胖子喊道。
此时已经被无邪松开手腕的戚清忽然轻笑出声,几步走到悬崖边缘,面对着神情惊异的众人,张开手臂,笑着说道:“各位慢慢聊,我先走一步。我的那根绳子,你们就看着分配吧。至于我的话,就先去体验一下无绳蹦极了,待会儿见——”
啊?什么绳蹦极?无什么蹦极?无绳蹦什么?无绳什么极?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戚清便向后一倒,伴着重力自然地往下坠落下去。连离她最近的无邪都没能抓住她的一片衣角。
本来已经绑好绳子准备率先跳下去的阿宁,以及即将绑好绳子的其他人,都被这出整得怔在了原地。然而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隐约知道点信息的阿宁,她眼神晦涩地看了看已经被云雾遮得看不见刚才那个人影的悬崖,高声喊道:“咱们先下去吧,那个女人不是会死在这种地方的人,她既然那么做了,就肯定能够保证自已活下来——就算她掉下去受了伤,那我们现在就更应该快点下去救她!”说罢便顺着绳索,往下快速滑了下去。
攀子看了眼无邪惨白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三爷,阿宁说的没错,咱们快点下去吧!”而后便同小哥一起滑下绳索。而后便是小花和黑瞎子,后者难得没怎么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有所收敛,而前者则在下去之前对无邪摇了摇头,劝道:“先下去再说吧,无邪。”
胖子在戚清跳下去之前还有所犹豫,但此时他看了会儿那深不可测的悬崖,又看了眼无邪,一咬牙拉着他顺着爬下绳子,一边安抚道:“天真,相信一下阿宁说的话和戚妹子的能力吧,戚妹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被所有人因为不同的原因而记挂上的戚清在半空中打了个喷嚏。
“哎,看来这回玩得太大了。”戚清一边喃喃着,一边看着下面原本被雾气掩盖住的大片的雨林,“不过这次我赌对了。”在她感受到底下的气流之后,便大致计算出了上面距离底部的高度。至于往下跳跃这一行为,完全是模仿了自家师弟,也就是被称为执行部杀胚继承人的楚子航——详细资料是她偷看执行部封禁的记录资料时发现的,从那时起她就想复刻他从大楼一跃而下的场景了。
当戚清从悬崖上坠落时,全身的失重感并没有让她感到恐惧,反而让她多巴胺激增,变得更加的兴奋起来。
——真他妈爽爆了。戚清在心里想到,而后全凭自已的感觉,在半空中拔出了唐横刀,而后用力地插在了岩壁上,质量有着绝对担保的刀刃搭配上让她手背青筋暴起的力道,使得刀锋在顺畅地进入岩壁中后,仅仅只因为重力再往下划出了4米左右的长痕,而后便牢牢地悬停在了半空中。
戚清估算了一下剩下的高度,便收起唐横刀,扯住了崖壁上的长藤,用比刚才速降慢上很多的速度来到了悬崖底端,也就是正式来到了雨林之中。
【一个好消息和另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个?】
“随你,我无所谓。”戚清甩了甩自已的手,而后在自已身上的几个部位一点点按压。“快点说吧。”
【好消息是,你的言灵又可以用了。】那个声音笑着说道,【另一个好消息是,你的修改器很快就可以用了。】
“……”戚清沉默了一下,“你说的这两个我怎么感觉都是坏消息。”
能够用言灵固然对于她而言会更加方便,但仔细一想,这岂不也是意味着西王母不打算在这张新地图使用老一套的陷阱,直接整个新活来折腾她了?后者就更不用说了,能够使用修改器的时候,一般都是她将要面临单凭自已现在的能力完全没办法克服的困境的时候。
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这波看似是她赢了,其实是她要输麻了。
“打个商量,能给我剧透一下关卡吗?”戚清诚恳地说道。
【哼哼,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是个十分公正的人……所以当然是可以了!】对方语调一转,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变得严肃,就像是音乐播放器的音乐从《两只老虎》切换到了《月光曲》:
【“当我们来到你的坟墓之际
此时,月亮便从天上落地
它倾诉悲戚。一声呻吟、一声抽泣
还有远处低沉的钟声响起。”】
——《AltesLied》。戚清在心里填上了它的出处。这是一首描写死亡和失落的诗歌,但她的文学鉴赏并不优秀,她是那种应用语言专业的,需要进行赏析的部分一直是她分数最低的领域:让她说雨表达了什么情感,她只能回答个“雨真他妈大”,乱扯都扯不出个屁来。楚子航那种纯理工男都比她的分数高。
于是她开口问道:“能不能再给点诗歌赏析……”
【打灭!提示已经到次数了哦!】存在E的声音再次变得活泼起来,丝毫听不出先前那种完全可以去葬礼做司仪的语气,【小清你还是自已多努力努力吧,别和你的亲亲白娘子姐姐一样被人压在雷峰塔下啦。】
他妈的都说了别叫我小清啊!戚清额角一跳,手上的力道也随之重了一点,可这一按下去她就感觉到了皮肉下不正常的鼓起,她掀起无袖里衣的下摆一看:不知道是哪段下滑路程碰到了什么东西,一片不小的肌肤变得青青紫紫。她又加了点力气按了上去——没有别的不良反应出现,看来只是普通的撞伤而已。
戚清为此松了口气,见腹部没有其他的伤痕,便从背包里掏出活血化瘀的外用膏药,涂在那片青紫上。而在整个涂抹过程中,她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仿佛那不是自已的皮肤,而是块贴在自已身上的猪皮。
下来的阿宁一眼便看见了这个场景,她目光一凝,随后便走上前,按住她涂抹药膏的手,语气复杂地说道:“你都不觉得痛吗?这样子处理身上的伤,就算是我这样做,也还是会感到不舒服的。”
“有什么问题吗?这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淤青而已。”戚清满不在乎地说道,“还有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一点?我早点死的话对你应该更有利吧?”
阿宁怒极反笑,“我确实跟你合不来,但现在只要少一个人,对我们之后的行动都会有影响,而我现在很怀疑你能不能够继续作为同行者走完接下来的路程。你真的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吗?”
戚清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自已拿着药膏的手,隐约有了一点头绪,但她还是反问道:“所以你到底在在意些什么?”
在她们说话期间,攀子、张启灵、解语臣和黑瞎子也陆续来到了悬崖之下,只听了一半的攀子和解语臣皆对她们的争执一知半解,然而同样只听到一半的张启灵和黑瞎子则是注意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前者眉头微皱,几步走到戚清的面前,在她思考之际将她拿着药膏的右手拽了起来——
那是只指节分明,很有美感的手,然而此时它的上面却产生了不和谐的音符——食指诡异地曲折,表面的褶皱如同泡发的鸡爪;大拇指的指尖红肿不堪,和左手相比几乎肿大了一倍左右。
黑瞎子对此咂了咂舌,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小清很有忍耐力啊,这样都不觉得痛。就算是瞎子我,也是会痛一痛的,佩服,佩服。”
戚清对此只是保持微笑,她轻轻地将自已的手从张启灵手中抽出,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左手圈住食指和大拇指,猛地向内用力挤压拉扯,骨骼正位的清脆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待她松开手后,她甩了甩复位的右手,用最标准的播音腔说道:
“啊——,我——好——痛——啊——”
悬崖下的沉默,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