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裴景川没让姜媚伺候,自己换完衣裳便给姜媚换药。
上好的金疮药用着,她手背上的伤已经结痂,本来是不用再缠着纱布的,但那伤痂太丑,裴景川还是给她缠了两圈。
绑好纱布,裴景川便要起身,姜媚抓住了他的袖子。
他换了身墨色常服,袖子上绣着银丝水云暗纹,抓在细白的指间,反差极大。
裴景川顿住,掀眸看她:“怎么了?”
姜媚垂着眸没有看他的眼睛,低声说:“叶六小姐要来府上教老夫人院子里的人煮茶,今日奴婢送茶具去老夫人院子里,老夫人好像很不喜欢奴婢。”
姜媚说完,抓着那截袖摆的手越用力,指节泛白。
裴景川眸光微闪,问:“你不想让她来?”
“没有!”姜媚立刻否认,抬头的瞬间撞入裴景川幽深如墨的眸,慌乱道,“这件事是夫人应允的,奴婢不敢有意见,奴婢只是……只是有些害怕。”
她的坦诚和依赖取悦了裴景川,裴景川追问:“怕什么?”
姜媚的目光终于不再躲闪,半晌她才鼓足勇气说:“叶六小姐实在是太好了,奴婢怕以后连在公子身边伺候的机会都没有。”
她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悲戚,裴景川终于满意,淡声说:“我不挑茶,只挑人。”
言下之意,叶青鸾把老夫人哄得再开心,他说了不喜欢就不会喜欢。
姜媚弯眸露出喜色,还想再说些什么,裴景川开口:“你的手应该能用力了,把我之前教你的字写来看看。”
裴景川用的笔墨纸砚都是最好的,姜媚想到自己狗爬似的字迹,小声说:“奴婢用树枝在地上练就好了,免得浪费。”
姜媚说完,便被裴景川扫了一眼。
那目光有些冷,藏着些复杂的情绪,姜媚后知后觉地想起之前周鸿远为了省钱,经常在地上练字,她刚刚的话怕是让裴景川想到了这些,顿时不敢再多话。
进到书房,姜媚麻利地铺开纸张,研墨洗笔。
距离上次握笔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她虽还记得那字该如何写,落到纸上却是歪歪扭扭如鬼画符一般。
姜媚有些赧然,下一刻,手被握住,裴景川硬实的胸膛贴上她的背,严丝合缝。
“要想把字练好,最重要的是手要稳,你做了两年豆腐,手上力量是有的,练起来应该不难。”
裴景川说着抓着姜媚的手重新写下她的名字,最后一笔落下,裴景川并未停笔,而是将自己的名字也写在了旁边。
他的笔锋锐利,写出来的字也是遒劲有力的,两人的名字都被写得很漂亮,单看字体竟也算得上和谐登对。
姜媚晃了下神,突然听到裴景川说:“你这握笔的姿势,跟我之前教的不一样。”
姜媚还在神游的思绪瞬间回笼,心也跟着提起来。
周鸿远之前说过,不会写字的人一拿笔就会被看出来,而且每个人握笔的姿势都不一样,写出来的字也有所不同。
之前在祁州,裴景川是直接教她写的字,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她也就忘了,下意识地用的之前周鸿远教她的姿势。
裴景川站在姜媚身后,姜媚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感觉得到气氛冷凝。
她不敢如实回答,装作不知:“有吗?可能是时间太久我记错了。”
姜媚说着换了下姿势。
“这样对了吗?”
片刻的沉默后,裴景川才开口:“嗯。”
姜媚松了口气,继续执笔写字,裴景川并未退开,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她。
在她写完姜字的三横时,突兀地问了句:“你们新婚夜的时候,在做什么?”
姜媚手一抖,一滴墨汁滴到纸上,晕染开来。
之前她说她和周鸿远并未圆房,裴景川便没有追问太多细节,这会儿突然问起,明显是怀疑她握笔的姿势是跟周鸿远学的。
这个时候再装傻充愣可就罪加一等了。
姜媚咬咬牙,坦白道:“那一夜他教奴婢写了奴婢的名字。”
“怎么教的?”
裴景川追问,语调平稳,听不出喜怒,然而手却环住姜媚的腰,整个人更是强势地将她压在桌案之间。
姜媚后背凉,说:“他舍不得浪费笔墨,只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教奴婢写的。”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