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窗台,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张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上,静之紧闭双眼,已然晕厥过去。
这一幕让他的心瞬间坠入无底深渊,一股无法言喻的慌乱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梁赞的声音。
二娣闻声回头望去,只见梁赞手中正端着一碗药缓缓走来。
然而此时此刻,二娣哪还有半点心思去喝这碗药?
他的脑海中全都是静之晕倒时那令人揪心的模样。
于是,二娣将脸一撇,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艰难地下床,嘴里喃喃道:
“我不喝,她怎么……”话未说完,“不喝”这两个字便如同利箭一般直刺梁赞的耳膜。
一瞬间,梁赞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裂开来,所有的理智都被怒火所吞噬。
他轻轻地将药碗放置在旁边的柜子上,紧接着身形一闪,如闪电般冲到二娣面前。
一只手猛地揪住二娣的领口,另一只手则高高扬起拳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砸向二娣。
那拳头距离二娣的鼻尖仅仅只有不到1厘米,但最终却并没有真正落下,而是停在了半空中。
尽管如此,拳头上传来的力量仍使得空气发出一声轻微爆鸣,而梁赞的手指更是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关节处咔咔作响。
面对梁赞突如其来的举动,二娣既没有挣扎反抗,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他只是静静地垂下双手,昂首直视梁赞那双充满愤怒与失望的眼睛。
梁赞紧紧地盯着眼前人那毫无血色的面容,以及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对静之无尽的忧虑与牵挂,他高高举起的拳头在空中微微颤抖,无论如何都无法狠狠砸落下去。
他缓缓地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内心汹涌的情绪。
随后,他松开了紧揪着对方衣领的手,转而一把牢牢抓住那人绵软无力的胳膊,用力地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搭。
他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充满愤怒的话:
“她怎么了?我这就让你亲眼瞧瞧,她究竟变成什么样了!!梁二娣啊梁二娣,你究竟还有没有良心!”
然而,这句话尚未完全说出口,他便已经架起浑身瘫软如泥的二娣,脚步踉跄着朝屋外快步走去。
刚踏出房门,一阵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扑面而来,打得人脸上生疼。
望着外面那犹如银河倒泻般的倾盆大雨,梁赞心中终究还是生出一丝不忍之情。
他实在不忍心让自己曾经的师父就这样暴露在这无情的雨幕中。
于是,他弯下腰,将二娣背在身后,又快速抄过靠在墙边的油纸伞打开,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以近乎冲刺的速度跑进了隔壁的院子。
……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房门在他猛力的一脚之下,快速地向着墙边撞去。
撞到墙边后,房门又像是不甘心似的,渐渐地回弹了一点点。
这声巨大的声响,让屋内的两人吓了一跳,纷纷回头看向来人。
奀妹刚给静之换好衣服,此时一脸不赞同的看向梁赞。
华宝更直接了,他放开静之的手腕,唰的一声站起身子。
“你带他过来干什么?嫌他病得还不够重啊?药喝下去没有?”
梁赞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只见他动作略显粗暴地将二娣一把架到了床尾,随后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静之手上的蚕丝手套。
当那两只伤痕累累、布满新旧交错伤口的手暴露在空气中时,梁赞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心疼。
他揪着已经瘫软在床角的二娣的衣领,毫不留情地将其脑袋压低,让他的目光与静之受伤的双手相对。
梁赞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上面的每一道伤口,都是因为你留下的!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难道还不明白吗?就在刚才,你随手推翻在地的那碗药里,也掺和着她的鲜血!如果不是因为她,早在几个月前,你这条命就已经交代了!”
二娣听到这番话后,脑海中犹如响起了一声惊雷,震得他眼前一阵发黑。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轻轻地抚摸一下那只无力垂落在床边的手,但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他又像触电般猛地缩回了手。
一种深深的自责感瞬间涌上心头,让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去触碰这样一双满是创伤的手。
二娣的手指慢慢地弯曲起来,最终攥成了一个拳头,缓缓地收回到了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