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可以说瞬间就感应到了他的位置,在徐遥送走带他飞上来的师兄后,一转身就被江眠抱了个满怀。
“师兄!师兄师兄!我好想你,你怎么一直不来看我,方家我进不去,你想我吗?师兄……”江眠眼睛依旧清澈明亮。
徐遥将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发:“抱歉阿眠,一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抱歉。”
江眠注意到徐遥披了件黑色斗篷,宽大的兜帽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他弯腰探头进去看他:“师兄你不热吗?”
徐遥推开他的脸:“阿眠,你想给老头子报仇吗?”
江眠忽的顿住,他直起身子站在徐遥面前:“当然想!我已经参加了仙盟的考核,等我通过之后就从内部开始瓦解他们,我一定会给父亲报仇的!”
他慷慨激昂,自以为这是个完美的计划,甚至期待着徐遥会夸他。
但江眠看不见徐遥的表情,只听见他缓缓问道:“你知道老头子为什么会遭到仙盟的追杀吗?”
江眠顿时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好像真的从来不知道父亲的过去。
“他叫江入海,是北齐十方镇人氏,湳沨出生在符箓世家,家里排行老三,父母双全,兄友弟恭,他本该有着最美好的人生。”
徐遥一如当年和老乞丐站在京都最高处时眺望远方,一望无尽的远山重峦叠嶂,连绵不绝,几乎与天际融为一体。
“老头子打小就是个天才,一岁画符两岁炼咒,所有人都说他将来能炼出神符也说不定。”
“于是他越来越嚣张,自诩天才行事张扬从不计较后果,连天道都不放在眼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惹来杀身之祸。”
“十方镇一夜之间被屠了满村,而老头子贪玩一夜未归因此逃过一劫,他不惜损耗寿元窥探天机试图从中找出任何蛛丝马迹来。”
“可直到最后连他自己也死了。”
徐遥语气平静,江眠却久久未能回过神来,徐遥扭头看着他道:“他年轻时树敌太多才遭遇此故,他没能保住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江眠半晌才结巴两句:“可是,父亲他,他……是个好人。”
“你又怎能知晓被他杀死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徐遥的提问让江眠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总觉得师兄并不是单纯在说这个,好像话里有话。
“我的意思是说,阿眠你已经有了新的人生,不必再揪着这些陈年往事不放了,你该往前走了。”
徐遥说罢继续往前,他还有好多事要做。
身后江眠忍不住伸手拉住他:“师兄,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说,叫我放下仇恨重新开始?那你呢?”
徐遥转过身,江眠只看见他颜色极淡的嘴唇和白皙的下巴,徐遥道:“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从今往后我们都开心的活下去吧,好吗。”
江眠呆愣着点点头,心中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他捂着有些刺痛的心脏目送徐遥远去。
即便化形已经有百年之久,江眠仍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像心慌又像疑惑,前所未有。
另一头的徐遥找到了裴清鸢,长发及腰的少女头上戴着那支蝴蝶彩纹玉簪,紫玉泛着光,衬得她眉目温婉清秀可人。
许久不见徐遥,裴清鸢高兴的直扑进他怀里:“哥!你怎么来了?我想死你了!”
徐遥摸摸她的头发:“清鸢好厉害,已经结丹了吧?”
裴清鸢笑嘻嘻的站在他面前:“当然了,我说过我一定会努力修炼保护好哥的。”
她看见徐遥这身奇怪的打扮难免好奇,但又十分懂事的不愿多问,只好摸了摸徐遥的手腕:“哥你瘦了。”
徐遥转移话题:“听说各院要派人去战场支援,你不许去。”
裴清鸢原本就是想要报名的,结果听到这话不由得失望:“啊?可我想去,我已经和三少爷还有秋水他们约好了。”
意气风发的少年总想保家卫国,一片赤诚之心只愿为我族效力,恨不能杀尽天下所有异族之人。
徐遥完全理解,但他仍是开了口:“我说了,你不许去,你是我妹妹,我有义务保护好你。”
裴清鸢仿佛再一次看见那日与徐遥站在树下争论不休的样子,上一次是关于小娟,这一次是关于魔族。
似乎徐遥每次有意阻拦她时就说明有大事要发生了。
于是她握住徐遥的手:“发生什么事了?哥。”
徐遥心头猛的一颤,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控制自己,这才忍住没把裴清鸢的手甩开。
他一边感叹裴清鸢的敏锐一边朝她露出轻松的笑:“能有什么事呢?战场有仙盟和各大家族顶着,怎么也轮不到你。”
裴清鸢认同地点点头:“是啊,其实我们只是想去见识一下,既然哥不想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徐遥忍不住夸赞:“清鸢好乖。”
裴清鸢笑吟吟的任由他摸着自己的头顶,又寒暄了几句后徐遥匆匆离去,裴清鸢神色凝重,转头就去报了名。
徐遥一路往后山走,腕上咒印不老实,一直在疯狂窜动,灼烧的刺痛让徐遥疼的额头直冒汗。
他一手掐住自己的手腕咬牙切齿道:“急什么?惹毛了我大不了一起死!”
黑色咒印很快消停,徐遥顺利来到后山禁地附近,他不确定无二是否在这里,但禁地里已经没有了困住宋川竹的阵法。
所以它不可能会进去自讨没趣,但它无处可去,又一直躲着徐遥,除了这儿还能去哪。
徐遥在后山找到一片竹林,绿色的海洋宽阔无限,阳光自叶间穿过洒在地上,斑驳的树影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