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遥也不拧巴,随便擦了擦脸上的水,刚想还给他又顺手塞进自己的兜里:“等我洗干净再还你。”
方清河毫不在意地点点头,一时间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就只有头顶雨滴砸在伞面上的噼里啪啦声。
徐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照这厮的行动轨迹来说不应该到如此偏远的地方才对。
方清河言简意赅:“办点私事。”
好好好。
徐遥轻笑一声,别是偷偷跟踪自己来的吧,那可太好笑了。
笑了两声他就笑不出来了,方清河在这偏远小村庄能有什么私事要办?他不会真的喜欢这个傻子吧?!
若是寻常人听见徐遥这番猜想定会耻笑他一番,可那是因为他们不懂方清河,而徐遥,自认为最懂方清河的人,他清楚的明白方清河是个多么奇怪的人。
在方清河眼里所有人都长着同一张脸,一样的普通,一样的无趣,因此才被人说是没有七情六欲。
所以他能喜欢上一个傻子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
即使现在这个傻子是他自己,徐遥仍深觉痛苦。
回了方家后徐遥洗了热水澡换了干净衣裳,往床上一躺就没了知觉,四肢仿佛灌了铅。
他知晓这副身体弱,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弱,仅仅淋了一场大雨就高烧不止,连着徐遥也承受了许久未曾体验过的难受。
报恩
实际上修仙之人的体能与普通人可谓是天壤之别,就算裴遥的身体再弱也不至于会突然发烧,归根结底是徐遥自己忧思竭虑的原因。
自重生归来他心里放了太多事,气郁难解,因此才生了一场大病。
徐遥烧的迷迷糊糊,能清晰的听到有许多人在他的房间走来走去,门开了又合,脚步声说话声此起彼伏。
到最后万籁俱寂,只剩一个人留了下来,方清河攥着湿帕子替他擦汗,突然有只修长白皙的手抓住他的手腕。
方清河动作一顿,他看着床上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徐遥,脸上还带着高热泛起的红晕,眼睛雾蒙蒙的,眼角的小痣无端有些性感。
两人无声对视着,谁也没说话,方清河觉得他有些奇怪,正打算仔细观望一番,徐遥咧嘴笑了:“你长得真好看。”
方清河懂了,他这是烧糊涂了。
于是他耐心的将徐遥的手放回去,重新掖好被角撩了撩他杂乱无章的头发:“你喜欢吗?”
徐遥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喜欢。”
方清河轻笑一声:“喜欢谁?”
徐遥张了张嘴,有个名字呼之欲出,但他又生生忍住了,方清河奇怪:“你不喜欢我吗?”
徐遥摇摇头,又点点头,胸口酸涩,他没说话,却硬是将一双眼憋的通红,方清河这下是真的好奇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循循善诱,极有耐心的引导着,徐遥如他所愿回应道:“方清河。”
方清河满意的点点头:“方清河喜欢你,你喜欢他吗?”
可徐遥闻言撇撇嘴:“方清河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方清河抓着他的手,细细摩挲着他的手指:“你为什么说方清河不喜欢你?”
徐遥说了这么些话脑子越发昏沉,他昏昏欲睡,连自己都有些迷茫:“他喜欢一个傻子……他要杀我……”
“没有人喜欢我……他们都要杀我……娘,别不要我……师父,别走……”徐遥又哭又笑,眼泪汹涌。
方清河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莹莹蓝光一闪而过,徐遥只看见方清河面无表情的脸,眸子里似含着千言万语,最终变成一句轻飘飘的低喃:“对不起,徐遥。”
眼见床上的人终于沉沉睡去,眼角还挂着泪珠,他的手死死抓着方清河的手,指尖捏的发白,像将死之人终于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方清河压下心底的疯狂悸动缓缓倾身吻在徐遥有些干涸的嘴唇上,他小心翼翼,如视珍宝一般珍惜这个偷来的吻。
而后又悄悄红了脸,端坐在徐遥床边紧紧攥着他的手,眼底不知名的情绪翻涌着,他闭了闭眼,再睁眼又恢复到原本的清冷模样。
一场高烧来的快去的也快,再好起来已是两天之后。
一大清早徐遥坐在床上盯着窗外发呆,那里有棵树,树上有对儿麻雀,圆滚滚毛茸茸,叽叽喳喳的。
盛夏的热浪层层翻涌着,徐遥却有些冷,他越发瞧不上自己这副身体,淋点雨竟然就病的一塌糊涂。
想到此处喉间一痒,徐遥咳了几声,房门忽的推开,方清河端着药碗进来,他径直走到徐遥面前:“刚熬好的,趁热喝。”
徐遥被刺鼻的汤药熏得想吐,当即连连摆手:“你给老子下毒了吗?这么难闻,我才不喝!”
方清河看着他本就清瘦的脸此刻更显苍白,他伸手掐住徐遥的两颊,眸子冷冰冰,语气更是凶狠:“我喂你喝还是你自己喝,你选一个。”
徐遥怂了。
憋着一口气将一大碗的汤药喝了下去,徐遥只觉整条舌头带着口腔都不再属于他了。
龇牙咧嘴之际方清河伸手喂了他一颗蜜饯,酸甜口的,徐遥吧砸吧砸嘴道:“再给我几颗呗。”
方清河接过空碗推开他的手:“少得寸进尺。”
徐遥嘟囔一声小气,不知是不是汤药效果太好的缘故,总之心情愉悦吃嘛嘛香,就是觉得好像忘了些什么。
他只记得发烧时恍惚中看见了方清河,但之后发生的事怎么都想不起来。
徐遥本人心眼极小,睚眦必报,但关于方清河的事他总会下意识选择淡忘,没来由的不愿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