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挑食】
黑线开始全方位表现自己:胃口小、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吃的量它现在还控制不好,不太精确吃多少能匹配它自吹的小鸟胃。它不能太给陆行声压力,黑线时刻谨记。他连自己都养得那么瘦弱,如果自己吃的还多,那陆行声是不是只能吃得更少?
黑线揪心地卷住他柔软的头:你得多吃一点,进化到像我这么强壮。
半开的厨房响起洗菜声,隔着转角的客厅里,被陆行声打开的电视调到了欢快的儿童节目,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个黑色的人形坐在沙上,电风扇呼呼作响,吹得冒出的线头都一个劲地在空气中海浪似的摆动。
线人看着幼稚的电视节目,又微微偏头盯着运作的风扇,不远处传来陆行声在厨房忙活的声响……一切的一切都让线人有种不真实的幸福。
好像一切能量都消失不见,它只能瘫软在原地,窗外楼下孩童的打闹声隐隐传来,而后这样的声音逐渐生了细微的变化。
线人的头颅缓缓转动,波动的能量过于明显,整栋楼好像都生了无可名状的改变。但是它不在乎,陆行声也不用在乎。
可显然,线人似乎小瞧了这股能量。吃完饭没多久,黑线们就有些烦躁,像是意识里扔进了一团明火。同一时间,之前贮存的能量又活跃地冲刷它、改造它,食欲穷凶极恶地占领理智的高地,有某一瞬间,线人似乎褪去了人类的意识,重新变成那个只知道进化的怪物。
不行……不行……
它得离开。
线人知晓自己对一个柔弱人类的杀伤力有多强,它更无法容忍自己失去理智后会做出伤害陆行声的事情,光是想想就锥心的痛苦。
黑线们在角落里因为这异变而翻涌,但它们还是记得告知陆行声:【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不会太久。】
彼时陆行声担忧地跪坐在床边:“你要离开?为什么?”
纸条被他攥在手里,陆行声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会儿时间,说着要在一起的黑线会主动提出离开:“是生了什么事情吗?”
黑线也不知道原因,它聪明的选择一个较为贴合的理由:【我可能是要进化了】
陆行声怔住,显然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想起自然界动物的成长节点,似乎都是要选择在一个安全的、熟悉的领地进行,刚才提起的心缓缓落下:“你要去哪里可以告诉我吗?我能为你做什么?”
黑线忍受着意识中的波涛汹涌,第一次主动和陆行声提出分离,这让它心酸,陆行声的体贴又让心酸进化成更加饱满的情绪:【我有另一个巢穴,不要担心。】
黑线想起旧巢中那些照片,潜意识里知道不能让本人看见,不然……恍恍惚惚的理智告诉它,不然它在陆行声心里的形象会变成一个变态。
【等我回来】
陆行声不知道写出这句话的黑线是当即就走,还是等了一会才离开,不管他再说什么,都没有熟悉的偷感很重的纸条推出来:“真的走了……”
他应该习惯分别,但是上一次的分别已经距离他很远很远。陆行声在一个人扛起生活重担后很少和人建立起亲昵关系,于是这样的分离此时显得格外陌生。
进化是需要多久呢?
他对此一无所知。
一天一夜,还是一周?或者需要更久?
他没有能拿来借鉴的例子,陆行声心里惴惴不安,像是第一次被师傅检查刀工、或者第一次被允许做客人点的小菜。
他只能一个劲安慰自己:赤手空拳的人类无法对黑线造成多大的伤害。
陆行声弯下腰,侧脸几乎要贴在地面,他双手撑在地上朝床下看去:以往落满灰尘的地面一尘不染,只是散落了一些黑线不知道从谁家勾来的黑笔和几颗叠到一半的爱心。
陆行声伸手将爱心拿出来,三下五除二地折好。
和黑线自己折的不同,他做不到每颗爱心大小都一模一样,但是对方好像很喜欢,写了很多“喜欢”的纸条,洋洋洒洒到处飞。
他又忍不住想起当时的情形,之前的欢快和现在的沉寂产生巨大的落差,陆行声不知不觉敛起笑容,将爱心和今天买来的一摞草稿纸一同放回去。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要拍拍灰站起来,余光中却突然瞥见一丝异常。
“这是什么?”陆行声重新跪下,右手摸进床底,因为床缝不高,只能容纳一条手臂,他只能在床板盲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