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突发!城东连环撞车案,损失惨重!
警惕!出租车司机疑似毒驾!
我果然分分钟被他送走,整个魂都甩在后面了,开始思考究竟是命重要,还是赶上车重要。
我在虚影中艰难稳住人形,坎坷地系上安全带,想起之前碰到的一位被冷风吹成面瘫的患者,又连忙把车窗调到最高。
电光火石之间,我高声呼喊:“师傅,我不赶时间了,不赶了!!!”
车速终于慢了一点点。
从30x倍速变成了20x倍速。
我惊魂未定望着窗外模糊的树影,短暂地松了口气。
在这样的风驰电掣中,大叔居然还有心思唠嗑。他把《心经》的bg调小,问我去哪,我说去抱朴宫。
“耶,你也要去出家哇?”大叔忽然来了兴趣。
没想到这位平平无奇的大叔居然知道抱朴宫,我从过山车中缓了过来,找出重点:“师傅你之前也拉过出家人?”
大叔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用那口能听出来很努力,但收效甚微的普通话回道:“实不相瞒,在下就是。我早先跑拉力赛,不小心出了事,在医院躺了大半年。经历过生死之后就看淡了人生,遁入了佛门。”
怪不得他车上放《心经》,我以为他喜欢王菲,敢情他喜欢的是佛经。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听着大叔用那口塑料普通话滔滔不绝背起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听说这部经的超度效果很好。
我还魂了,家人们。
唯一正版
好消息,我安全抵达了车站。
坏消息,我差点把早饭全吐出来了。
得益于先前被团市委摇过去做了一个寒假和一个暑假志愿者的缘故,我对车站的构造了如指掌,一下出租就直奔厕所,吐了个昏天黑地。
吐完后,我从包里掏出用酒精湿巾,开始擦公共座位。
进入青春期之后我就冒出了一些小毛病,最明显的是洁癖。这个毛病在学医后放大了十倍,或者说,缩小了百万倍,到了微观层面。只是跟我的老师们比起来,我这点儿洁癖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我有位教微生物的老师,随身必备一次性手套,每次扫共享单车都要戴上。她从来不吃花生米,火锅调料也不加花生碎,就怕被黄曲霉素污染。还有位老师随身带吸管,因为喝饮料时里面的糖分会对牙釉质造成间接损害。
医学院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各种毛病,而我仅仅是随身带酒精湿巾,相比之下,我觉得自己简直堪称院内的一股清流。
擦完座位后,我空着肚子,开始坐在上面思考人生。
短短的一分钟,我想了很多。从北京的烤鸭,想到乐山的钵钵鸡,最后又想到了柳州的螺蛳粉。
在失败这件事上,我一向很成功。
没等我望梅止渴,五步开外就多了位老奶奶。她站在取票机前,佝偻着身子凑近,试图看懂上面的操作流程,花白的眉毛像毛毛虫一样皱起来。
她身后是几个不耐烦刷着手机的年轻人,也许是耽误太久的原因,不断发出“啧”的声音。
因为之前在车站做过很多天志愿者,我一眼就看出来,那位老奶奶被自助取票机难住了。当时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帮旅客们指引方向,协助取票,类似的场景几乎每隔几分钟都会上演一回。
我忽然产生了些错觉,好像高速发展的科技列车,只搭载了一部分人,而另外一部分年长的人却被远远地落下了。他们不会操作那些复杂的机器,尽管这些机器上往往写着鲜明的“自助”两个字。在医院如此,在车站也如此。
秉承着助人为乐的信条,我上前帮老奶奶取了票,没有理会后面那些神色各异的年轻人,回到座位,继续在心中勾勒出全国的美食。
想着想着,就想起了小时候在镇上吃的那种糯米饭,我不知道它有没有专门的名字,只记得味道很棒。满满当当一大碗糯米,浇上香菇肉汤,再洒层油条碎,捧在手里暖乎乎的。
离开镇上后,我再也没吃过那样好吃的糯米饭。
也再没遇上谢宅那样温暖的小社会。
……
好不容易上了车,我照例选了靠窗的位子,方便欣赏风景。
正好是三月,路边的油菜花开得正盛,放眼望去金灿灿一片,漂亮得像幅水彩画。我满心欢喜畅想起修仙的光景,三年筑基五年化神,十年修成大圆满,成为二十一世纪修仙第一人!
我的职业规划非常完美。经历了两次转站,合计五个多小时的漫长旅程后,我终于快抵达山脚的县城了。
先前周师兄告诉我,上山的交通工具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县城专门的小绿车,每逢赶集日运行,另外一种是摩的。
周师兄说话一向很淡定,但在交通工具这件事上,她前前后后总共提醒了我三次——不要坐摩的、不要坐摩的、不要坐摩的,特别颠、特别颠、特别颠!
看来她留下了非常惨痛的心理阴影。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果断问了赶集日是几号,得到0、2、5、8这几天。
坏消息是周师兄不清楚这究竟是按农历来算还是阳历。
我跑去隔壁和林狗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沉默了会儿,然后告t诉我,今年三月农历和阳历日期是一样的。
我翻着日历,发现还真是,不由得震惊:“你居然背着我偷偷长脑子了!”
林狗:……
林狗:“毕竟天天跟你耳濡目染的。”
“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在阴阳怪气。”我反手就是一拳,被他熟练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