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
容煦此前一直觉得不对劲,高氏箭术再好,小啾是战场生死闯出来的,岂是她随意就能伤着的?
晋昭的身世不决,秦王于她的好,就成了围困两人的枷锁。目前而言秦王已是最有力登上储君之位的人选,不解决此事,模棱两可的答案最终会在他人口中演变成什么样未可知,届时‘□□’一词,足矣让秦王与那个位置失之交臂。
长公主诱导高氏对晋昭生出嫉妒与恨意,并非是她想真的杀了晋昭,她在为丞相出谋,让验证晋昭身世理所应当。
篝火熊熊,随风映出的光忽明忽暗,一干大臣纷纷起身请旨。
“臣等恳请陛下,验公主身世止流言,还秦王与公主清白!”
昌宁帝与下方的儿子对视,见对方点头,大臣看来似是妥协的说:“众卿所言,朕亦有考虑。你们皆知朕与皇后情谊,一直相信皇后绝不会有隐瞒,所以不论公主身世如何,都与皇后没有关系,必是她身边出了歹人。至于公主,既已是让诸多人困惑,待秋猎毕,朕自会寻当年人查当年事,给诸位一个交代。”
“臣等静候。”众大臣齐声道。
秋猎第一日,以秦王狩猎最多夺得彩头,昌宁帝将先帝最后不得不交给他的玉扳指传承给秦王。
曾经那枚玉扳指先帝是要传给他最宠爱的皇贵妃之子,后来先帝身边留下的皇子尽皆亡故,只剩昌宁帝一人,否则仅那扳指,就能让昌宁帝的太子之位不保。
如今昌宁帝将扳指给了秦王,其中含义,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
宋致笑意不减,起身恭贺:“臣恭喜秦王殿下,夺得彩头。”
“全赖父皇垂爱,丞相过誉。”容煦不掩眉目间的傲气,抬酒以示礼貌。
车轱辘碾压草地,方临清动手推着轮车,容清樾在他身旁慢慢走。
他选择忽视殿下嘴角的破口,冷静地分析局势。
“您与秦王殿下这步棋,是将自己置于险地。”
今日北晋,才能一绝的,除了三皇兄,容清樾最欣赏方临清。
不必她向他道明自己所查到的东西,方临清自己也能查到亦或猜到。
宋致的布局,最后的走向,一他留有后手能完全证明容清樾的身世,以此逼昌宁帝杀了‘冒牌货’;二证明她的身世只是幌子,宋致另有打算,不论这个打算是什么,他定是要容清樾的命。
“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容清樾不在意地笑,“宋致做了那么多,就是在找机会将我踢出局,我们总得入他的局陪他玩上一玩。”
与宋致斗争这么久,最终无非输与赢,生与死。
无论是输是赢,是生是死,也不过只是一种结局。
北晋已经是如今的模样,亦有比现在更衰败的时候,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改朝换代,无所谓了。
他们不能让宋致一直处于主导,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否则万骨枯败亦不能有转机。
只要有可能,容清樾愿意以己身救国于危难。
“临清只是担心,人站至高而无情,万一——”
她的大义他焉能不知,可方临清怕昌宁帝似从前一样,再不顾情意,不管殿下为北晋所做的一切,真的如了宋致意。
当年瓷俑战败,陛下对朝臣对宋致逼压下的妥协,最开始陛下同意了让她前往西佑,后来又同意让悯宣太子前往。他们兄妹一直以来都是陛下的眼中珠,伤不得骂不得,可最终还是成为牺牲对象。
“没有万一。”
容清樾仍旧笑着,打断他的话,“我如今作为臣下活着,便是陛下不让我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殿下!”方临清猛的剎停轮车,急急拉住她的手腕,“如若真到了最坏的一步,一定还会有办法,临清一定救殿下。”
容清樾望着他:“什么办法?”
她的眼眸似是看透他的灵魂,令方临清顿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临清,你我都心知肚明。”她轻叹道,“你我皆有背负,只能以自己的路途往前走。我是立下过战功的将军,并非仅仅是作为晋昭公主而存在。我是辅国大将军,我是容清樾,我是我自己,我已知足。”
“生与死都是我自己的事,临清,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倾慕的这个女子,她仅仅作为容清樾而存在就足够耀眼。
他曾经以为,他们之间是身份的不匹配,现在他才知晓,是他们灵魂的不匹配。
她身上已有太多羁绊,她要找一个能全心全意只有她的人。
他啊,他姓方,是襄阳候府的二公子。
“殿下,今日是李绪在这你也会同他撇清吗?”方临清一瞬不眨的看着她,他想要一个答案。
李绪与他又有什么不同?他仍旧带着羁绊。
“会。”
这是方临清没有想到的答案。
“我的事只是我的,我与他之间,取决于他往后的每一个决定。”容清樾清醒的说,“命运多变,不是我觉得你觉得他觉得就能确定命运,我也好他也罢,每踏出一步,结局都不一样。”
——她没有正面回答。
方临清苦笑一声,果真,爱与不爱不一样。
“这枚箭镞,我今日交还给你。”容清樾将回云都时他给自己的箭镞拿出,又拿出另一枚高氏不曾伤到她的箭镞,“这枚是姑姑给嫂嫂的,与你那枚一模一样。”
方临清抬眸望她,清晰瞧见里面无法言说的愧疚。
秋猎十日,第一日秦王妃刺杀晋昭公主传得火热,秦王自认自身亦有问题,以宽容之心护下妻子,博得一个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