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调查过程科家中情况,程科中年丧妻,唯剩这一女儿。
程科穷苦人爬上来,重男轻女,除了守卫在皇帝身边,就是流连烟花地,不愿出钱养个妾室。对程蓉月不喜,却也无儿子宠爱。好在如今女儿攀上七皇子,对她关注多了,女儿缺爱那么多年,蓦然得到宠爱,自是容易忘形。
长公主说:“程家小姐进来颇得你七弟青眼,他父亲又得陛下重用,想来这桩婚事十有八九能成。她将来也是你弟媳,怎么说也该对她和蔼些,免得人还没进门,你就被冠上刻薄准弟媳的名声。”
这话乍一听,长公主在维护她的名声,偏偏容清樾觉得有些异样。
“说起来,姑姑从前遇到这样以下犯上的,轻则掌嘴,重则杖责。”她玩笑说:“我还从未见姑姑对以下犯上的人这么宽容呢。”
长公主抚了抚鬓发,说:“姑姑老了,见不得那么多血腥,能少一桩就少一桩吧。”
容清樾笑而不语。
有些话,听听就好。
行至御花园湖中凉亭,两人一同坐下。
水色淡绿,映着云天,湖畔应季的花三两开着,鸟鸣瑟瑟。
容清樾问:“姑姑,我记得,您曾经身子不适,不可控制的丰腴?”
肆拾
昨日甄瑶带着孩子来公主府,容清樾许久未见她,一时间眼眶泛红。
去里间坐下,容清樾捏了捏孩子软乎乎的小脸,说:“嫂嫂,生孩子很辛苦吧?”
“俗话说生孩子是道鬼门关,这话从来不是说说而已。”甄瑶眉眼间带着对孩子的爱意,说,“生的时候怕自己死在那儿,看着自己千辛万苦生出来的孩子又只觉欣慰,不枉费我受的苦。”
“不过,有一事……”甄瑶面露难色地看了看在场的人。
孔氏和菡萏都是宫里调教出来的,贯会察言观色,知趣地招呼所有在里头服侍的仆从出去。
屋里只留她们二人,甄瑶还是不放心,左右看了看,见孔氏将门都关上,才解了衣扣。
容清樾不解:“嫂嫂你这是……”
甄瑶瘦长的手指撩起衣裳,露出布满棕黑色纹路的腹部,她说:“算来衡儿在腹中并不大,可随着月份增长,这些纹路愈发严重,产后不论如何都消不下去。梵南城没有医女只有稳婆,问她们也没有丝毫办法。”
容清樾眉心拧起,喃喃说:“怎会如此?”
甄瑶满脸愁容地说:“我此次一定要随乔居北上,就是想来问问,你身边应当有医术超群的医女,可否帮我看看?”
“这是小事,我立刻将人遣去你府上。”容清樾爽快答应,她犹豫着问道,“嫂嫂在意这些纹路,可是先生对你……”
她小心谨慎地看着甄瑶的脸色,要是不愉立刻认错,好在甄瑶失笑道:“乔居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岂会因这点事冷落于我?是我看着伤心。”
女子皆爱美,甄瑶平日里刻意不去想,可每每与陆伯良温存时,总会不由自主觉得肚子上的纹路很丑。若能找到法子祛除最好,反正总要试一试。
容清樾的手不由自主抚了上前,感受到痒意柔软的腹部轻轻收缩。
她低声说:“这是怀孕时产生的,那……”
见她出神,甄瑶慢慢拢好衣服,一颗颗扣好,问:“怎么了?”
“没什么,想起一桩旧事。”容清樾回神说,“嫂嫂,我先让医女给你瞧上一眼。”
入夜,甄瑶用过晚膳离开,容清樾将医女召到自己房中,询问关于女子怀孕长纹一事。
“禀殿下,您所言之物乃女子孕期生长,初期为紫红色,随着时间推移颜色慢慢变浅呈现白色。人体太过丰腴也会长纹路,一般不会出现在腹部。”
阿兄离世前,容清樾曾在长公主府住过一月,某日长公主带她到蕖州行宫泡汤泉,无意间露出腹部,上面的纹路与嫂嫂的如出一辙,唯有一点不同——长公主的纹路已变淡呈白色,而嫂嫂的还是紫红色。
当时容清樾好奇地戳了戳,问长公主那是什么。
长公主笑说,是她多年前身子出了问题,好嘴贪吃,过分丰腴长出的纹路。
彼时她十岁不到,哪里知道那是什么,她说是丰腴长的,就信她是丰腴长的。
如今看来,姑姑孕育过孩子,以她的身份完全可以养在身边,为何要隐瞒?
还是说,那孩子才生下来就夭折了,所以姑姑不愿向外界透知。
***
长公主目光凝住,慢慢偏向她,指腹有节奏地点着桌面。
沉默一会儿,长公主说:“怎么?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已经好了,只有淡淡的印子。”
容清樾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随口一问,姑姑莫要在意。”
她倒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有些好奇,既然姑姑不说,她也不必追问个全须全尾。
那头太后醒了遣人过来,容清樾随人走了。
长公主玉指一拂,桌上翠玉盏掉地碎裂开来,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晋昭最近见了什么人?”
她可不信什么突然想起来,十几年的往事,没有引子谁想得起来。
“禀殿下,晋昭公主还为镇国大将军时有一军师名为陆伯良,他此次进京将他夫人一起带了来,昨日去见过公主。他的夫人才生过孩子,想来晋昭公主便是由此想起。”
古娥一直听吩咐关注晋昭公主的一举一动,长公主一问,很快答道。
她随后试探问道:“殿下,晋昭殿下猜到你曾有过身孕,可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