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七皇子李绪……这高如惟特意提到李绪,据他所知,他站的是四皇子李璟的队,难不成李绪碍着璟儿的路了?不应该呀,他也并未展现过要让璟儿继位的态度。
也罢,南启皇位他也没有想过要让李绪继承,去做质子就质子吧。
不出几日南启的使臣从皇城出发,历经三月抵达北晋皇城面见北晋天子。
使臣奉上带来的金银珠宝万千,而后道:“禀晋皇,吾皇愿与贵国和谈,以吾皇七子为质子送到贵国,再以北部三城为交换,以结两国之好,晋皇以为如何?”
皇帝手搭在桌案上,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他看向百官:“众卿家以为如何?”
意见还是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此前我北晋让出九座城池,他南启才给三城,再说质子七皇子,谁人不知你们皇帝不喜七皇子,就是个弃子。即是要送质子来,也当是你国大皇子或四皇子!”
另一派则觉得:“此前南启算是仁厚,多次用和亲平息了战乱,此次他们既然主动求和,我们也应当以相应的方式回报,否则让天下人知晓,只会耻笑我们北晋是忘恩负义之辈。”
见他们争论不休使者又补充道:“诸位,吾皇知贵国不会满意以七皇子为质子,故而所说的三城,不包含已被容将军攻占的四座城池。这北部三城良田千顷,矿脉两座,北晋不会吃亏。”
如此,加上容清樾攻占的城池也有七座,倒也不算差太多。
这下,倒没有人有太多异议,一同道:“臣等但听陛下决议。”
和谈消息传回梵南城,容清樾没有丝毫诧异,反倒是石青昂等人气愤不舒坦,拼死拼活挣得这么些成果,帝王一句话,就和平解决了?!
陆伯良感受着帐内的气氛,看了看坐于上首的容清樾,又瞧了瞧对面而坐的几位将军,深深叹了口气,此刻他不可开口,只能等待容清樾说话。
与南启、西佑的斗争,已有三十余年,北晋新皇登基之前重文轻武,边境饱受侵犯而无能力自保,割让诸多城池,当今皇帝的几位妹妹都被迫和亲,皇子远去他国为人质子,才保住北晋的权利。
直到后来悯宣太子的离世,当今皇帝意识到军备不足,这样的情况永远不会停歇,总算醒悟,开始要求成年男子进军营服役,军队壮大,才渐渐将北晋的失地收复回来。
此前梵南城都是被割让给南启的边境城池。
容清樾用了多年,从军队中的小兵一步一步成为将领,率领最为傲人的赤火军,将北晋边关九城收回。
她时刻明白,即便南启如今也同从前的北晋一般破朽不堪,但以北晋的不过十几年的兵力蕴力不足以将南启吞并,且还有一些无法忽视的人情往来在里面。
容清樾:“我知晓诸位将军的心情,可和谈关乎两国,不能凭借我等之意而改变。其二,南启的作为在面前放着,北晋不能坐视不理,希望各位将军能理解。”
石青昂、赵浒页、廖科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阴沉着脸,不愿意接受,率领赤火军的两位女将领张烙和毕亚则起身抱拳:“我等谨遵圣意。”
皇权统治下,他们没有说不的权利,但此次和谈倒也并未损失什么,他们攻占的城池并未还回去,还另给了三座,起码并不亏。
如此石青昂等人也不能再说些什么,起身挥开披风,脚下带火地离开军帐。
所有人走后,容清樾看向陆伯良。
陆伯良随她前来边境时还是个不曾及冠的热血青年,十多年过去,面上已布满被黄沙侵蚀的痕迹,早不似从前白嫩光滑。
陆伯良勾唇笑了笑:“不必不好跟我开口,你总归是有要事要回去,我不会因此责怪你。”
“伯良阿兄……”容清樾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你要同我一起回去吗?”
“你回去是有事,我回去干什么?”
“看看陆翘阿姐过得可还幸福。”
陆伯良此时已经起身背对着她往外走去,摆摆手:“不必了,阿姐嫁了她心爱之人,过得幸不幸福也与我干系不大。再说了,享受惯了梵南城的淳朴,可不想再回去与那些无关之人尔虞我诈。”
“那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陆伯良笑说:“什么一个人,我这不还有你嫂子吗?”
他们都是熟悉知晓彼此性情的人,他理解她必须要回朝查找真相,她也明白他不想回到那个让他前半生乌云密布的地方。
容清樾故作轻松道:“那你和嫂嫂好好过日子,别总是动不动气嫂嫂。”
“好好好,知道你俩感情好,我给你面子,让着她一点。
容清樾无奈摇头。
拉开军帐帐帘时,陆伯良的手还是顿了几秒,随后放下,徒留布料在身后摆荡。
他相信,有缘之人总会有再见之时。
辅国大将军将与刚刚由侯受封为异性王的镇南王钟槐亲自押送南启质子回朝述职,消息一经传出,在整个云都引起轩然大波。
百姓高兴,北晋此前常年保守侵犯之苦,是容清樾等人力挽狂澜,为北晋创造如今的条件,能为百姓造福的人,他们都衷心钦佩。
但总有不愿意她回来的人。
譬如六公主,听闻消息,砸了几尊上好的花瓶,吓得仆从伏倒在地颤颤巍巍不敢出声。
她如今好容易取得一点父皇的喜爱,偏偏容清樾又要回来和她抢,她怎么不能死在那战场上呢?!为什么还要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