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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第1页)

刘蓉对她笑了笑,然后让她坐下来。她缓缓开口,“上午很紧张吧?”

周未以点了点头,“刚开始是有点,后来慢慢就好了。他们也是想要了解事实,我也是说我知道的,现在已经没事了。放心。”

“没想到s公司这么快就出了问题,林风晨也是胆子大。”刘蓉感慨地说。

“当时情况我觉得已经很夸张了,出问题也是早晚的事。”

周未以想起来炙热的那一天,空荡荡的天台,林风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底气说,“这个项目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成功。”

没走到最后,谁都不敢说成功。而成功的定义,远不止“做成”那样浅薄。

刘蓉到现在还记得,她跟林风晨说,这个项目不能做了。而对方则毫不客气地说:“蓉姐,普安不做,市场上有的人做。这个项目收费很可观,而且公司跟我关系也很好,能维系这个客户不容易。”

“项目风险太大,都不需要质控复核,我这边直接砍掉。”刘蓉掷地有声,她盯着林风晨,试图让林风晨知难而退。“沉没成本已经发生了,早脱身为好。”

林风晨想都没想,他情绪激动起来,直接没过脑子说,“蓉姐,我在普安干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是我的项目,我签字,有任何问题我负责。”

“林风晨,不要冲动。是,你签字,你负责,到时候万一有问题,砸的是普安的招牌!交罚款的不仅是你,还有普安!部门要为此担责的!”刘蓉提高了音量,两个人对峙起来。

“蓉姐,市场上做这种项目的人不要太多,你看看哪个被处罚了,而且只要不被举报,监管怎么会知道公司有问题?国资一旦进来,万一有窟窿,他们肯定会补上的。”

他之所以这么有底气,是因为他看透了这件事的本质。按照目前公司状态,又不一定真正会爆雷,一旦国资介入,有了政绩的担子,是不可能让公司出问题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暴雷,认定中介机构有问题还得隔一层,最后他担责的概率微乎其微。

林风晨非常自信。他深深觉得自己掌握了市场规则:赚钱的都是胆大的,被罚的都是倒霉的。二者毫不冲突。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普安经理级别的收入只是死工资、辛苦钱。

在他看来,这件事唯一的bug就出在周未以身上,刚入职场,不懂规矩,找不准自己的定位,还东翻翻西看看,公司最后只要一个“标准无保留”,费这么大劲儿干嘛?真蠢。以及此时此刻他更不懂,周未以这种刚进入职场的审计菜鸟不敢做也就算了,怎么连刘蓉都拎不清利害关系。

这些人,太死板了。林风晨想。

刘蓉知道他的意思。这场收购里,利益盘综错杂,说不清道不明的裙带关系,她不想踏入这趟浑水里。更何况,对于她来说,手头的项目不少,不差这一个风险项目。

“林风晨,到底是哪方,许诺了你什么?”让你宁愿跟顶头上司顶撞,让你丢掉了职业道德,也不愿意放弃一个风险极大的项目。

林风晨像是被戳中了心思,他强装镇定,嘴上说着没有,但还是低下了头,然后久久没有开口。刘蓉一直在等他想清楚,等到他再次抬起头时,“蓉姐,我要辞职。”他一定要做成这个项目。

话已至此,刘蓉还是不死心,她问林风晨,“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希望stday就是今天。蓉姐。”

看着和自己共事许久的林风晨,刘蓉此刻有些陌生。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当场批准了他的离职,并且通知人力办手续。

不久后便听到了他的消息——带着s项目跳槽去了一家中型内资所。

知道这个项目内情的人不多,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大家都缄默其口。普安里其他人只是知道林风晨把项目撬走了,顺便在内资所当上了合伙人。爱八卦的人啧啧刘蓉能力不行,管不住下面的人也就算了吧,项目都能弄丢。

更进一步,在收购成功做成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多了。

连带着在今年的“小黑会”上,也有和刘蓉不对付的合伙人在阴阳怪气,哪怕刘蓉说到项目有风险不能做,但对方也只觉得是借口。

直到这个周末,s公司暴雷的新闻铺天盖地,有好事的合伙人把新闻发到了群里,说幸好普安躲过了。

“今年的晋升结果你应该知道了。”刘蓉说。她今天其实更想跟周未以说的是这件事——关于她不尽如人意的考核。

周未以想,为什么她会提起这个话题?事情不是过去一段时间了吗?

“作为合伙人,我要平衡多方利益,你知道的,很多事情也不是只有t我说了算。在我看来,你值得更好的结果,但是我却没有给你争取到。这是我的问题。”她说。

所以,刘蓉也认为我表现的很好,可以跳级晋升吗?她是在跟我检讨吗?哦不不不,她是在跟我说她努力过但也无能为力吗?

刘蓉的话让周未以有点震惊,一个老板如此推心置腹地告诉你,你很棒。大多数时候人都以为是画饼,因为说漂亮话太简单了,嘴巴说说的事情太轻浮、太容易做到了,但刘蓉不是在结果出来时第一时间跟她说,而是找了这样一个时间点,在s项目终于暴雷了,在她被叫去配合调查的时候。她今天的语气如此真诚,让周未以不得不相信她有她的苦衷。

“结果出来的时候我想跟你聊的,但是不知道以一个怎么样的方式让你接受,说实话,我也很难接受。但在别人看来,好好的项目被人撬走,是我没有管好手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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