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举文从他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塞住他的嘴巴。他唔唔地叫不出声,只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金举文看了看五个精神高度紧张的士兵,放缓语气说:“石室已经被密封,我们如果互相厮杀,指挥两败俱伤,到头来,谁都无法逃出去。不如,我们团结一致,一起想办法逃离石室。”
一士兵说:“虽然你曾经是我们的团长,但你现在参加了共产党,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金举文唰地从腰间抽出尖刀,国军士兵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金举文握着刀刃,将刀把朝国军士兵伸过去:“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们,你们总可以相信了吧?”
国军士兵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去接那把刀。
金举文干脆闭上眼睛。国军士兵仍不敢去接刀,狐疑地看着林丰义和谢天恩。林丰义和谢天恩对视了一眼,抽出身上的尖刀,丢到地下。过一会儿,四个国军士兵丢掉手中的尖刀。一个大鼻子的士兵犹豫片刻,也把刀丢到地上。
金举文长长地舒了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太阳已经爬到树顶正上方,白炽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这一切,金举文他们是看不到的。密闭的石室没有一丝光亮,若非开着手电筒,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无边的黑暗吞噬一切,笼罩着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爬进来的洞口已经被一根石柱给堵死,许世贤恰好爬到那里,那根石柱将他头部压成了肉饼,洞口尽是涔涔鲜血和脑浆。金举文在众人的帮助下,爬上去看到这一幕时,难过得无法呼吸。他记得,他爬到洞口的时候,曾注意到洞口上方内壁有一圈缝隙。当时他没留意,以为是自然形成的,却不料到竟暗藏着石柱。此石柱约有水桶般粗,他忍着悲痛,使劲抬石柱。石柱有如一座大山,纹丝不动。谢天恩和林丰义也爬上来,三人合力抬,石柱仿佛被钉牢似的,依然纹丝不动。他们无法取出许世贤的尸体。
金举文跳下来,去检查洞口对面的通道。那通道是往里面去的,宽一米多,高约两米,已经被一块石板给堵死。那石板是从顶上掉下来的,表面较光滑。除了林居安,所有人均过来抬此石板,石板仿佛已经跟地面的石头融成一体似的,怎么也抬不动。石室就这两个出口,现已均被堵死,他们仿佛被关在一口巨大的石棺中似的,死神的影子在眼前晃动。
金举文不甘心,拿着手电筒仔细照四周,敲敲打打,看能否找到开关或出口。他敲到左边的石壁时,噼噼啪啪掉下一些碎石,上面赫然出现一尊佛像。这是一尊打坐的佛像,眉心有个圆点,神态自然、安详。他仔细查看此佛像,并无特殊标识。拿刀把敲打佛像,佛像发出厚实的笃笃声。这意味着里面并不是空的,不可能藏有开关。除了佛像,他没有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了。其他位置净是或凹凸不平或较为平滑的石壁。
他记得,石洞和通道都是谢天恩跳下后才被堵死的,地面也是那个时候突然下坠的。显然,谢天恩跳下来的时候,触动了机关。可为什么其他人跳下来的时候没有触动机关,偏偏谢天恩跳下就触动了呢?他猜测,石室地面有一定的承重量,一旦超过机关就启动。谢天恩跳下来后,重量骤然加大并超重,机关于是被启动,石室被密闭。如此看来,机关藏在地面之下。地面是一块巨石打磨成的,有十几平米,较为平滑,表面并没有旋钮之类的开关。如此巨石,他们又站在上面,不可能将它翻转过来。
他让谢天恩拿出藏宝图细看,藏宝图上,继蛇和泥鳅之后的是一尊佛像,那佛像竟然跟左边石壁上的佛像一模一样。佛像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想不出一点头绪,众人的看法莫衷一是。有的悲观地说:“佛主知道我们逃不出石室,要将咱们带到天堂。”
有的说:“佛家讲究四大皆空,这里空空如也,不会有开关的,开关肯定在外面。”
谢天恩说,佛像所在的位置可能隐藏着出口。他不顾金举文的反对,捡起一小石块使劲地敲了好久,却怎么也敲不出一个出口。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哈哈哈的笑声响起,那笑声隐隐约约,似有似无,仿佛来自顶上,又仿佛来自左边或右边,阴冷森然,叫人听了头皮发麻,脊背发凉。笑声持续了一会儿,慢慢地消失了。
金举文回过神来,问其他人:“你们听到有人在笑了吗?”
其他人点点头,都说听到了。
金举文怀疑是外头的人开启机关,将他们关在石室里。他大喊道:“你是谁?快打开机关,放我们出去!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什么要害我们?”
他的声音撞击到石壁又反射回来,嗡嗡地回作响,好一会儿才慢慢消失。石室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人回应他。
他还想再喊一次,突然,一国军士兵惊恐地大叫:“鬼啊,有鬼啊,我出不去了,我要死在这里了!鬼啊……”
他的叫声歇斯底里、凄厉、恐怖。
金举文朝他吼道:“别乱叫了,安静下来好好想办法吧!”
那士兵充耳不闻,张大眼睛,迷乱而恐惧地望着四方,仍凄厉地叫喊道:“鬼啊,我出不去了,我要死了……”
他疯了!他的叫喊声在小小石室里激荡、回响,扰乱每个人的心绪。金举文正想叫人将他绑住,堵住他的嘴巴,他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狠狠地撞上右边的石壁。扑的一声闷响,他脑袋破裂,鲜血和脑浆四射。他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腿抽搐几下,直了!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整个石室犹如地狱般阴森、黑暗。恐惧、绝望充斥着整个石室,气氛压抑得令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没有人哼声,个个呆如木鸡,惊恐万状地望着那士兵的惨状。
金举文忍着作呕的强烈欲望,蹲下身子,脱下士兵的衣服,将地面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将他的脑袋给包裹住。士兵的尸体很快就会腐烂的,到时候,他们不被熏死,也会被熏疯。他让所有人脱下腰带,绑住士兵的尸体。接着,他在众人的帮助下爬上去四米多高,到达爬进来的洞口,然后使劲地将那具尸体拉上来,塞进洞里,再将士兵的衣服堵住洞口。
他忙完这一切已累得浑身汗水涔涔。
他顾不上休息一下,跳下来后,安慰众人说:“咱们现在的处境虽然危险,但还不至于是绝境。乐观一点,你就会心安一些。如果你恐惧、绝望,下场就跟刚才那士兵一样。只有好好活着,我们才有机会逃出石室。有信心才有机会,有信心才有活路,你们千万不要气馁、绝望,打起精神来,知道吗?”
国军剩下四名士兵,分别是:周伟,刘进,唐尚劲,郭东亮。
郭东亮仍尊称他为团长,说:“团长,我们听你的。俗话说,团结力量大,咱们只有团结一致、众人一条心,才能度过难关。”
唐尚劲说:“你信任我们,我们也信任。既然大家都互相信任,那么请您把林团长给放了吧!”
金举文皱了皱眉头,林居安阴险、狡猾,放了他,谁知道他会想出什么坏主意,做出什么坏事?
他说:“请原谅,我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
唐尚劲说:“说到底,你是不相信我们?”
金举文说:“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交给你们了,你们还不相信我?我虽然不放他,但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不会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