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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第1页)

那身红衣裳被燕尹无比郑重和欢喜地交到我手中,一丝不错,从头红到脚,艳红色的纱裙,宽宽的袖子在手腕处收紧,轻盈的裙摆在膝盖下散开;深红色的无袖紧身褡紧紧地托着腰身,我穿上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好意思,那样的衣服是给少女穿的吧;还有那朱红色的灯笼形长裤和暗红色的靴子,还有顶红得不能再红的红盖头。

燕尹说:“星星,红色的衣裳,你喜欢吗?”

我问他:“我穿成这样好看吗?”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许久,才小心地说:“红的很热闹。”然后就闭了嘴。

我说:“燕尹,我要你跟我穿一套一样颜色的衣服。”

他张大了嘴,瞪大了眼,最后却硬是点下了头。

那一日,草原上风光无限地好,部落里所有的人都来了,很

多人骑着马,坐着车,赶了很多天的路。营帐四周布满了燕尹的旗帜,旗帜之上,皆施金狼之头。红色的燕尹就站在白色的帐前,金色的旗下。我没有想到那赤红的颜色这般地配合他,那天的燕尹像神话中的少年天将,美得炫人耳目。

人群在欢腾着,热闹的气焰似要把整个草原都炸开了。美丽的男子们,美丽的女子们,还有所有的老人和孩童都在吃,在笑,在唱,在眺……那曾伴我度过青春,美妙激荡的乐声,那迷惑心神,曾让我快乐的舞蹈,那痛彻心肺,不堪回首的记忆,忽地就一齐冲在了我面前。原来是我身边的女子们跳起了她们胡人的舞蹈,那仿若人像花儿在风中旋转的舞蹈。

忽如一阵风一般,燕尹转到了我的面前,他围着我在起舞,他眺得那样好看,我以为关于这支舞,再没有什么我不知道不懂得的了,我却从未想到男子也可以跳这支舞,更想不到还可以跳得如此热切,如此动人。燕尹在转,我也在转,等下一刻,我已被燕尹托举在空中的时候,我才发觉我在和燕尹一起跳这一支舞,这一支十多年不曾再跳的舞。

乐声越来越大,人群像发了疯一般地欢呼着,尖叫着,口哨声在耳边一声声扬起,还有伴着节奏的掌声。燕尹的全身上下都迸射着快乐的流光溢彩,他拖着我没完没了地转啊转啊,我真是奇怪,那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那舞步我硬是一步也不曾记错,我转得从未这么快这么高,当我从燕尹的手中飞出,我以为我就要摔倒在地的时候,我掉在了一群小伙子中间,他们抬起我开始奔跑,人群里传出了大笑声,然后我好像看到燕尹从后面追来,却被一群姑娘拦住了去路。

那一日,我不记得我被转来转去,抬着跑了多远,更不记得燕尹唱了多少歌,喝了多少酒,才把我抢了回来然后步履不稳地,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抱进了帷帐。帐门合上的一刹那,燕尹就扑倒在地上’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们的新婚之夜早消失得没有踪影。那仍旧是我一个人度过的新婚之夜,我听着夜里的虫鸣声,燕尹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呓语声,躺在这个少年的身旁,想着前尘旧事,不知今夕何夕。

曾经也有过那么个夜晚,一个才及笄的少女,穿着身桃花的衣衫,焦灼紧张地等着看到自己一生要相随的良人,坐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却一等就等到天明,等过了数十个夜晚,直到那一夜来临,却紧张得未曾看清良人的眉目。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脸为何总是在咫尺的雾气里,不曾近,也不曾远。

我侧身看着酣睡的少年,他在那儿兀自做着美梦,嘴角犹挂着笑意,我这厢细细看着他的身型,他的眉眼:那么高那么大,细长的脸,高挺的鼻梁,微微颤动着的浓密的长睫毛5……突然有些满意地想:今天参加这场婚仪的人多得不能再多,我的嫁衣红得不能再红,身边的少年郎美得不能再美。此时此刻,这里只有我和他,这一个同样独自一人的夜晚,除了昏睡不醒的新郎,真是个再无可抱怨的新婚之夜了。

多想叫父亲能看到这一切啊!他会替我觉得幸福吗?他会觉得二切的遗憾都弥补了吗?还是会提醒我年轻的丈夫不牢靠抑或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呢?

我起身走出帐外,举首望向漫天的繁星,感谢苍天赐给我家族的否极泰来,也感谢生命中闯入的这颗明亮的星。希望家人平安,也希望父亲知道我一切都好,再不用为我担忧。

天色即将分明,我依回燕尹的身旁,他略嫌紧张的神情在我靠近了之后,便平复安静了。我想,明早醒来的时候,他会懊恼吗,懊恼他错过了新婚的夜晚。

从此,身边的这个红衣少年就是我的丈夫了,他要我叫他“夫”,这个从前只在心里念过的字,他要我对着他日曰叫,他说他要跟我永不离分,他要我答应他无论他去到多么遥远的地方,我都要跟着他。可怜的孩子,他忘了要我答应,无论我去到多么遥远的地方,也要带着他。

1资料:匈奴人的外观非常具冇野蛮人的特点,他们头大如牛,眼窝深陷,眼龄却很小,鼻子扁平,胡子稀琉,系起来非常凶恶,大概足由于长期的马上生活,他们的身材不成比例,上身粗壮,但腿却很短。可是突厥人却完全不是这样,突厥人身材高大,勻称,脸型细长,商弈梁,大眼蛴,长胡须,气质懦雅,沿上去并不凶恶,多数都足芙男子;突厥女子也同样非常美貌,是中世纪各田宮廷的抢手货。从唐太宗垒宫内院到杏理受大帝的夏季别墅,都可以发现她们美丽的身影丨

但也有许多史学家包括伯希和都证实突厥人就是古代匈奴人的后裔,拥有匈奴人的垛始突厥特征。

作者在这里根据剧悄需要,选择了前一种解释。

似水流年

晨光熹微的时分,我浅浅入梦,梦里回到昭阳,一样阴沉的殿宇,一样肃穆的君王,他寂静地笑着,那翘起的薄唇划破迷雾,如同寒冰滑入我心口,再找不出来,但那冷彻心骨的感觉却渗到五脏六腑,挖也挖不出来。耳边传来魔音般的呼唤像阵阵海浪不停歇地震荡在我的魂灵之中,是他在唤:“爱妃,你在何处,缘何朕看不分明。”梦里我喘不过气来,拼命想要逃开,又心痛不已地要将手探向眼前的迷雾,好触摸到那点等待了无数时曰,曾亥0进了骨血的温润。

我的手背叛了主人的意志,向着浓重的湿气和暗影伸了出去,费尽了力气,为何总也抓不到,我拼命地喘息着,然后哽咽地喊了一句:“夫君。”也许他听见了我的呼喊,一只滚热的手握住了我,然后我便被搂进了一具滚热的胸膛里。

“星星,我在这呢,怎么了,噩梦吗?”

原来是梦啊,我心里叹道: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珞上的印记,却是拼尽光阴,逃到天涯,尽也洗脱不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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