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妤擡手快速抹了下眼角,再转头看他时说话带有一丝丝鼻音,“你给个期限,我去想办法。”
他凉薄道:“一个月。”
合同
一个月别说四百万,就是五十万也未必能凑到,阮妤将桌上文件拿起来重新浏览,不得不说邹明那伙人有备而来,文件几乎无漏洞。如今东窗事发,邹明要把黑吃黑的钱吐出来,他又是阮素云的债主。
“邹明说会在一个月内把钱还清,至于你手里拿的文件已经无效。”沈确话音刚落,敲门声轻响,“进。”
“确哥,邹明已经签署了债务新合同,他还需要还清两千六百万,余下的四百万由那位阮女士还清。”
“放这儿。”
男人放下新签好的文件,该传达的话也传到了,没作停留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沈确随手翻看两页和刚才一样扔到她面前,“一个月还清四百万,这件事两清。”
“她是被骗才会欠下这麽多钱,如果报警处理,这笔钱可以不用还。”阮妤将桌上新文件拿在手里,“这份文件就是证据。”
他轻笑出声,推开桌上摆件给自己腾出坐下的位置,为她刚才幼稚的言论打从心底想笑:“从始至终她进入赌场,上了赌桌,找邹明借钱,所做之事皆为自愿,签下的合同也是,就算你报警,警察也会把邹明带走,而他造成赌场的损失照样要还,阮素云也是。”
“地下赌场本来就不被允许。”
他没废话,用手机摁下报警电话给她递去:“打吧。”
阮妤瞥一眼屏幕上的备注:隆昌区刘警官。
连警方私人联系方式都有,毫无忌惮地放松姿态无疑是在告诉她,地下赌场也好,他也好,都不会更不可能被她几句话吓到。
“不打?”沈确摁下拨号键,当着她的面拨通了电话,在她想要放下文件逃离时迅速抓住她手腕把人强行拖到身边,迎上她愠怒的目光,和电话那头的人演戏,“刘队在忙?”
“沈老板怎麽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沈确摁住她挣扎的手腕,薄唇微勾,话是对着刘明生说的,眼神却死死盯紧她,“前两天有人举报我这儿非法经营,不知道这事刘队处理得怎麽样了?”
“你小子一家游戏厅非法经营什麽?”
“那还是要问一问,毕竟前去举报的人说我这儿不止游戏厅还有地下赌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孩子家长盯学习盯得紧,成绩下降首先把错怪别人头上,你们这些游戏厅,网吧之类的生意场所首当其沖被举报,对了,之前让你把未成年谢绝入内的招牌弄大点,你弄了没?”
沈确感受到手腕传来的痛意,她正用另一只未被束缚的手用力掐他,“当然,就差买只狗把牌子挂脖子上溜达。”
电话那头有人在叫刘明生,“行了,不和你说了,你们这些游戏厅平时经营也注意点,我们这儿接到举报也不能不处理。”
手机传来一阵忙音,沈确把挂断的屏幕画面转给她看,“还想打给谁?我帮你。”
阮妤动了动手腕,换来他更用力的桎梏。这家地下赌场既然能在中州躲过警方视线必然是有能力护自身周全,他们进来时道路複杂,如果没有熟人带领根本无法进入,更何况任谁也不会想到一家正规营业的游戏厅下方会是地下赌场。
“怎麽还和小时候一样天真。”他松开她的手腕,侧身把医药箱拿到身旁,熟练地找到所需药品,熟练地为她处理伤口,声线温柔,和包厢里狠戾的样子判若两人,“你知道举报的人是谁吗?”
阮妤第一反应是邹明,不过很快这个念头被自己推翻,邹明正沉浸在黑吃黑赚钱的兴奋中,不可能主动举报搬起石头砸自己财路,沈确会这麽问,只能说明举报的人是——
他手里的棉棒用力摁在她伤口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缩手想要躲开二次伤害,“再动,你会更疼。”
这句警告让她缩回的手悬停半空,不想听话伸回去又确实被他捏住软肋不敢不听,慢慢擡起头,入目便是他阴鸷的目光毫无隐藏暴露在她面前。她短暂地忘记他如今阴晴不定的性子,陷入害怕的情绪陷阱,迅速而又坚定地收回手。下意识的行为将她自己推向了绝境也成功点燃了他的怒火。
“我……”
他不再坐着,伸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脖颈,“你就那麽想躲开我?过去,现在,你让我生气的本事倒是一t如既往。”
从进门开始到现在,她一切的表现都在明晃晃告诉他,她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凭什麽做错事的是她们,而他却要承受她们避如蛇蝎的眼神和行为,自古以来就没有过错方可以心安理得站在受害者面前。
他手上力道越来越重,面前这张脸渐渐和阮素云重合,那些过往潮水般涌入,撞得他心口直犯疼。沈确骤然松手,转过身双手撑着桌沿,情绪稍有缓和,垂眸看着刚才扣住她的手,差一点点,他真的会伤到她。
他情绪起伏很大,即使松开了她,阮妤仍能感觉到后脖颈热辣滚烫,问了一个蠢问题:“房産抵押的手印确定是我本人吗?”
“这话不如去问阮素云听听她怎麽说。”他放下手重新看向她,明显受了他刚才那句话的影响,低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麽,沈确把桌上新合同塞到她怀里,“一个月。”
她讷讷盯着近在眼前的新合同,房子没了,还欠下一笔高额债,摊上阮素云这样的母亲,哭和笑都成了奢侈,烫手山芋似的慢慢接过,“我会想办法尽快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