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成不习惯接受采访,微型麦克风靠近的瞬间肩颈瑟缩躲避,有种被逼无奈不得不做出回答的窘迫,先是点了下头,“嗯,我是物业。”
陈最找了个最佳位置可以清晰拍下记者和群衆的画面,保持机位不动后,周婧怡专业问题一茬接着一茬飞向卓成,问得人两眼睁睁发懵。
冯远眼瞧着卓成招架不住,再问下去事情会脱离掌控,走上前伸手虚掩住摄像头,眉头紧锁:“周记者,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目前正在调查中,有任何情况我们也不会隐瞒,不管是谁通知你们过来,麻烦先离开不要阻碍警方办案。”
“冯警官说得在理,”周婧怡浅笑,目光微移锁定站在不远处沉默不语的另一人身上,微型麦克风箭一般来到阮妤面前,不给冯远打岔的机会,直问:“女士,你和这件事有什麽关联?是你的家人吗?”
“不是,我的朋友失蹤了。”阮妤照实说,余光里冯远手臂微动,在他阻止之前吐露爆炸性的真相,“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但我不知道为什麽到现在不以失蹤立案。”
话音落下的剎那间,冯远脸色也难看到极点,另外两名警员面面相觑不便多言。
周婧怡精準抓住问题关键所在,体积不大的小玩意儿却在此刻充满敌意对準冯远,一句质疑将表面的平静彻底打破,不留一丝情面:“冯警官,按照这位女士所说这已经可以立案,不知道你们警方有什麽顾虑呢?还是说普通老百姓的性命不足以引起警方重视?又或是警方对人员的失蹤早已见怪不怪,没有轻重缓急一律按照常规顺序处理呢?”
记者这份工作在某些时候会起到皆大欢喜的作用,某些时候则不然,逼问的话如利箭飞射,正中靶心,不给人留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冯远藏下眼中厌恶,尽量平和解释个中缘由,把负面性降低,公信度重新塑起。
在场之人静听冯远长篇大论的说明,阮妤倒不觉得是解释,更像是为自己找寻各种借口,试图把正面形象立住,通篇下来顾左右而言他就是说不到点上。
“看来冯警官已经在着手处理了,”阮妤忍不住出声打断,垂在身侧的双臂交叉于胸口前,是她不悦时惯用的姿势,也是为了压住即将爆发的怒火,“周记者,可不可以麻烦你们对此进行报道呢?提醒更多单身女性注意安全,毕竟一旦出事警方办案速度可能赶不上下一位女性失蹤速度。”
话很难听,甚至是当面打冯远在内的所有警员的脸。周婧怡偷瞄了眼冯远,铁青着脸,恨不能当场撕破脸计较一二。
她果断应下:“没问题,包括对这件事的报道,我们星合日报也会持续跟进。”
“谢谢周记者。”阮妤转过身,不悦的神色已消散,露出假意的微笑,“冯警官,刚才说的话不是针对你们,我本人还是很相信你们的调查能力,希望下一次再见面是冯警官告诉我——黎因找到了。”
摄像头巧妙地对準冯远,似要在他口中得到一句肯定的回答,架在陈最身上的器材成了一道枷锁,转移到他的肩上,“当然。”
硬着头皮接下的一句话,冯远面上一派平静,垂在身侧的右手收紧再收紧,指甲硌的掌心很痛,心中郁气随痛意渐散,官方口吻赶人:“大家出发点都是为群衆好,既然有共同出发点,周记者就别耽误我们调查进度了,你们在这儿的确不方便。”
“了解。”周婧怡司空见惯笑笑,“我们有职业操守,感谢冯警官接受我刚才的采访,后续跟进报道还需要麻烦冯警官。”
话落,周婧怡拍拍陈最肩上器材,两人先行离开了屋内,一直到乘坐电梯消失在衆人眼前。冯远忍了许久的火急于找到宣洩口,而跟来的三位警员莫名躺枪,先是被一嗓子吼得不知所云,接着便是严词厉语的催促和打击。
整间屋子笼罩一层易发现不易点破的尴尬,三位警员加快了手上工作,和冯远大致彙报了初步调查的情况。冯远没说话,低头翻阅递来的记录,等最后一人彙报结束,记录本打在那人身上,眉心拢成了小山丘,含沙射影怼人:“你直接说未发现异常不就行了?这点事都办不明白了?”
“冯队,阿文之前是在莨川县,刚调到市里可能不太清楚我们这儿工作效率,他……”
“你的意思是要局里迁就他的办事效率是吗?”冯远舌尖抵住内腔,一秒后气笑出声,“他来队里近一个月了,办事效率低难道不是他个人能力问题?”
屋内气氛本就尴尬,冯远三两句话更是将氛围拉至尴尬满格,说完这句批评性十足的话,自觉有点过了,紧锁的眉头依旧没有松缓迹象,声量慢慢恢複初始状态:“行了,一会儿回去把记录彙总,撤队。”
得了这句特赦令,三位警员神色各异低头快速从屋内出去,卓成见识了厉害,眼下微妙的气氛早早离开才能避免引火烧身,默不作声跟上三位警员,一并乘坐电梯下去。
“那位记者你叫来的吧?”
“周记者不是说接到居民电话赶过来的,冯警官这话我不太明白。”
神色如常,甚至唇角裹挟淡淡笑意,看样子不说十分也有七八分的无辜感,但他不是好糊弄的人,是真是假自是能分辨,站在玄关板着脸揭穿她的谎言:“故意叫来记者把这件事闹大,让他们进行跟蹤报道,利用星合日报盯着警方办案进度,你玩心眼都敢玩到我们头上了。”
二度
阮妤沉默片刻,迎上冯远警t告的眼神,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找到之前拍下的照片,放大后将屏幕转向他,一字一句道出事实:“冯警官迟迟不肯把这件事尽快处理,是想等下一位接替你的位置后再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