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玉平和温柔的安抚如同一泓清泉一般,很自然地就抚平了闻宿心头深藏的那一丝焦灼。
闻宿正欲开口,沈君玉忽然又低低咳嗽了两声。
闻宿脸色微变,下意识伸手扶住沈君玉的肩膀,沈君玉却摇摇头,嗓音微哑:“无事,只是刚才吐完血,嗓子里黏得很。”
说着,沈君玉又抬手,安抚一般按上闻宿扶在他肩头的手:“闻兄,你再去替我倒杯茶吧?好不好?”
沈君玉的手指微凉细腻,触之如玉,兼之他此刻又难得虚弱地温声细语,让闻宿彻底没了拒绝的余地。
只能先拿了床尾的描金软枕来,给沈君玉靠在身后,这才起身去屏风前倒茶。
烛火摇曳。
屏风前,闻宿握着青瓷茶壶的手柄,倒茶入杯,修长挺拔的背影落在泼墨山水屏风上,像是入画的景。
但他此刻身体并不放松,仍时时刻刻关注着沈君玉的动静。
好在这次沈君玉那边罕见的平安,一丝动静也无。
片刻后,闻宿倒好茶回来,沈君玉正垂眸小憩,一袭白衣半倚在描金软枕上,背后墨倾洒下来一半,鬓边也有些散了。
烛火的光影跳动落在沈君玉略显苍白的清润面庞上,愈模糊,像镀了一层雾。
明明此刻他是极为平平无奇的易容,可只是看一眼,便让人为之心折。
闻宿凝视片刻,走到床前,也不说话,就端着茶杯坐下。
沈君玉似有所感,长睫动了动,睁开了眼。
闻宿扶着他的肩,让他坐正半靠在自己怀里。
沈君玉这次也不忸怩了,就这么靠在闻宿肩头,很自然地就着闻宿的手慢慢喝了一口茶。
闻宿顺势递过一个空杯,让沈君玉把漱完口的前两口茶吐出来。
之后,又重新去换了一杯茶水,给沈君玉喝。
闻宿如此不动声色的细致贴心让沈君玉有些意外。
喝完茶,沈君玉不觉望着他淡淡一笑:“从前倒没现,闻兄你竟然这么细心。”
但说完,沈君玉忽然又恍惚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细碎柔软的回忆。
片刻后,他哑然摇头:“是我说错了,其实你一直都很细心。”
正收拾完茶盏回来的闻宿听到沈君玉这话,并未回答,只是看了一眼沈君玉略显蓬松的墨上微微斜坠的玉簪,问:“你想歇息么?我替你脱簪宽衣?”
沈君玉微怔。
旋即他就摇摇头:“我倒是不困。”
接着,沈君玉似是又想起什么,便抬眼看向闻宿:“正好,闻兄,我有话想同你说,你上床上来坐吧,我们安安静静聊会天,可好?”
说着,他就伸手示意了一下身侧空着的位置。
被单是深青色,衬得沈君玉冷白修长的手指更加漂亮。
闻宿目光在上面掠过,又收回,看向沈君玉。
当对上沈君玉此刻
温润澄明的眸子后,他静了一瞬,什么都没说,便起身走过来,先轻轻把沈君玉半扶起,让他往里面靠了靠。
自己再脱鞋宽衣上床坐下。
两人半靠着,沈君玉略斜斜地歪在身后软枕上,看着一旁闻宿有些过于端正的坐姿,不觉莞尔。
“你从没这样同人一起聊过天?”
闻宿闻言,看了他一眼:“你不累了?”
沈君玉哑然:“我还没那么娇弱。”
闻宿不说话了,只用那一双点漆般的清冷眸子静静看着沈君玉。
沈君玉见到闻宿这个神情,知道闻宿是不想让他多说废话,这会稍一思忖,就缓声开口:“秦怀阙的境界有问题。”
闻宿闻言,眸中骤然绽出一丝寒芒:“你看出什么了?”
沈君玉平静道:“他的境界是真的,也是实打实修炼上去的,但他的修炼方法有问题。”
闻宿剑眉微皱:“魔族之中用各种禁忌秘法修炼的人不少,他只怕也是用了这些。但这不影响比武招亲本身,也不会影响云梦魔君的抉择。”
沈君玉摇摇头:“他用的不是普通秘法,而是时间类的秘法,这类秘法的好处在于知道的人极少,寻常人一眼看去根本不会看出他境界修为的问题,只会真当他是少年天才。可这类秘法的隐患也很大。”
闻宿:“什么隐患?”
沈君玉反问:“你对魔族比我了解,你觉得,以秦怀阙的资质,他正常度需要多久才能踏入炼虚境?”
闻宿略一忖度:“百年左右。”
沈君玉:“难怪。”
闻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