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如常,看起来真的一副无事的样子。齐钰被宋思凡拉着悻悻站起来,还是不放心:“江枕,你……”
沈孟枝瞥他一眼,毫不留情道:“打伤同窗,禁足时限加一天。”
闻言,齐钰竟一反往常的哀声怨气,愣愣站了一会儿,神色终于放松下来。
“吓死我了,”他笑了起来,“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沈孟枝道,“还不快带薛勤去止血。”
“噢噢。”齐钰这才反应过来,宋思凡早把薛勤架了起来,没好气道:“过来帮我,带他去我那里,我有止血药。”
二人架着被打的晕头转向的薛勤一瘸一拐走远了,沈孟枝站在原地,一直目送他们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这才缓缓收起了唇角浅淡的笑意。
他轻轻靠上墙面,闭上眼睛。
一静下来,脑海里那些不合时宜的声音就再也压不住了,一字一句,似销骨长钉,寸寸钉入冰冷脊骨,痛得他想要弯腰。
“这三鞭,一是为你漠视家规,私自外出。”
“二是为被你牵累的沈家。”
“三是为因你而死的江枕。”
“因为你那一己私欲,因为你所谓的好奇,让不该死之人白白死于这世上,你凭什么苟活?”
“我沈家,不留浮浪不经、阳奉阴违之辈!”
……
沈孟枝沉沉叹一口气。
他扫了眼不远处齐钰等人交上来的鸟笼,里面那只蓝头鹦鹉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沈孟枝走过去,拎起鸟笼,自言自语道:“还要把你送回去,还给你那个目无法纪、浮浪不经的主人。”
鹦鹉盯着他,叽咕叫了一声。
轩室离这儿不远,沈孟枝走到时,院门大开,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完全不像是禁足的样子。
沈孟枝忍了忍,走过去敲他的屋门。
“进来吧。”里面有人懒懒应答道。
闻言,沈孟枝推开门,抬眼望去。楚晋正坐在地上,口中衔了支狼毫笔,手里拿着两本大敞的书。屋里有茶榻桌案,他偏偏不坐,就坐在书柜前面的空地,乌垂地,坐姿散漫,一副懒散样子。
听见推门声,他轻掀眼皮,遥遥寄来一眼,看清来人后,略显讶然:“稀客啊。”
沈孟枝将鸟笼放在他桌上:“不是客,我就来送个东西。”
楚晋看一眼笼中鹦鹉,笑了:“齐钰他们这是被你抓到了?”
“嗯……”他略一沉思,“这么说,他们也沦落到我这境地了。师兄威武,楚某佩服。”
沈孟枝不冷不热道:“你不借给他们养,他们也不至于此。”
楚晋又笑:“不能怪我,他们喜欢,觉得新奇,我如何推脱?好奇之心罢了,人之常情。”
沈孟枝眼睫颤了颤,心中一时万般滋味掺杂,涩到了心底。
他竭力维系着面容的镇定,本想转身就走,双脚却好像定在了原地。深吸一口气,神思恍惚地问:“如果因这份好奇,造成了不可逆的后果,又该如何?”
他曾为满足那可笑的一己私欲,破了父亲的规定,最终连累他人性命,受三鞭,褫名姓。自此以后,他便封心锁欲,橛守成规,成了旁人眼中无情无欲之人。
只是夜深梦回,往往心下怅然,茫然若失。
……我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