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哥,我要跟芶雄离婚!”
当四凤亲口对于天任说出这番话,于天任立时浑身打了个栗抖。
“离婚”二字对于于天任而言,是个新鲜的字眼儿。过去,他只听说过“休妻”,是指男人可以随意将女人赶出家门去,并不准其在进门。
而今,离婚之事常有,女人只要豁出一张脸皮不要,也大可以将男人赶出家门去,并不准其进门。
唉……于天任叹息世道变了,男人不再像以往那样霸权了。这不公平,很不公平,太不公平,非常之不公平,女人竟然也可以拥有霸权,这他妈往哪儿说理去。
“——你离婚,——他、他,他肯吗?”
于天任吭哧半天才吭哧出得这个“他”,分明说得就是四凤现在的丈夫,活畜生一样的芶雄。
“我不管他肯不肯,总之我不想再跟他过了。昨天的新闻纸你没看吗?”
于天任摇头,他从来不看新闻纸,因为他不舍得花冤枉钱买那几张印有字样的纸。他所知所闻,都是道听途说,故而属于后知后觉,而非先知先觉。
“新闻纸上说了,住在张园的小皇帝跟皇妃离婚了,是皇妃主动提出来的,现如今连皇帝也得归民国律条管,他不想离都不行。既然连皇帝如今都有人管着,我就不信没人管得了那个畜生!”
“那个畜生”同样说得是芶雄。一个女人倘把男人视为畜生,要么是在床上,要么是在生活中。床上的畜生往往会令女人喜爱,而生活中畜生却必定会让女人厌恶。
芶雄妥妥的畜生一个,四凤跟着他,尽管吃得饱、穿得暖,却享受不到一个妻子应该享受到的关爱。芶雄也仅是把她当成一个玩物、一件器物,用其来泄自己的兽欲而已。
于天任低头不语,让四凤进屋,他已经犯了忌讳,倘再劝四凤跟芶雄离婚,便更是犯了大忌,芶雄倘知道他支持四凤离婚,一定会活剥了他的皮。所以,他不敢有任何表态。
“你干嘛不说话呀?你怕?”
“——嗯。”于天任吭哧一声,依旧不说话。
“我知道前几天那个畜生绑了你去,还差点害了你。那件事是我不好,是我嘴巴不严,你明明不让我把我哥还活着的事情说出去,可我还是没忍住跟我妈说了。又那么寸让那个畜生听了去,好在你没事,不然……”四凤哽咽起来,“不然我也不活了……”
“唉……”于天任叹口气,“只是可惜了贾老五,那么好的一个人。唉……”
他这话刚一出口,四凤哭得更是大声了。他赶忙劝,他怕四凤的哭声传到院外去,万一让长舌妇给听了去,一准儿又是一场麻烦。
“我是扫把星!”四凤咬破嘴唇,愤愤说道:“是我害了贾五哥,我对不住他……”
“算了,别难过了。”于天任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就当他在世上的罪捱到了头,上西方极乐享福去了。”
“小天哥,这世上就只有你对我好!”
四凤猛地窜起来,扑在于天任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她受了太多的委屈,她要尽情释放,用眼泪冲走内心的悲伤。
“不能这样!”于天任一把四凤推开,他彻底吓坏了,双手不受控的哆嗦起来。
四凤坐在潮湿的地上,流泪悲怆道:“你以前总说要娶我过门,现在你有了别人,难道就一点也不在乎我了吗?”
“你……”于天任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跟老九相好之事,原来四凤都已经知道了。她今天上门,分明是跟老九争夺男人来的。这个男人她真心爱过的,至今她依旧爱着这个男人,并且是她负这个男人在前,而非这个男人先负了她。她不甘心自己爱着男人做了别的女人的丈夫,因此她要争取,哪怕是机会渺茫,她也依旧要争要抢!
“四凤,不!嫂子,你走吧,往后别来了,我得过日子,整天提心吊胆的,我受不了,当我求你了……”于天任苦苦哀求着,他身上的西装已经被四凤的眼泪打湿,他不能叫自己的心被眼泪打湿,他见不得女人在自己的面前哭泣,尤其是自己曾经爱过,而如今却又不敢爱、不能爱的女人在自己的面前哭泣。
四凤总算不再哭了,她掏出手绢儿,擦干脸上的泪水,自己站起来,朝着于天任苦涩一笑:“吓着你了吧?”
于天任不说话,仅是咽了咽口水。很明显,他被彻底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