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甄氏想找借口把他打发了,里间忽然传来萧煜的声音,“三郎?”
赵三郎应了一声,好奇进屋,甄氏只得跟了进去。
萧煜侧躺在榻上,身上盖着羊绒毯。他已经光腚好些天了,前两日才得以穿裤子。
赵三郎明知故问:“四郎这是怎么了?”又道,“我还准备寻你去桃花岛赏花呢,怎么就躺着了?”
一旁的甄氏欲言又止,萧煜道:“嬷嬷你去备茶,我憋坏了,想与三郎唠唠。”
甄氏应声是,便退了出去。
屋里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赵三郎偷偷起身去窥探,见她到走廊下了,这才折返回来。
萧煜小声问:“可出去了?”
赵三郎点头,手贱去掀他身上的羊绒毯,说道:“五郎说你挨了板子,屁股都被打烂了,让我瞧瞧。”
萧煜没好气道:“你休要落井下石。”
见他裤子穿得好好的,赵三郎非要去扒他的裤子,萧煜连忙捂住,“别闹!”
赵三郎笑道:“看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兴许还能再挨。”
萧煜不痛快道:“三郎莫要打趣我。”
当即同他说起正事,还贼心不死,想托赵三郎去拦截沈映蓉主仆。
赵三郎顿时怒了,恨铁不成钢道:“我说你是不是疯了?
“那沈氏已经离京半个多月,这会儿早就出了京畿,我上哪儿去追?
“退一万步,就算把她们追到了又如何?
“沈氏不愿意跟你,她若有这个心,就不会绞尽脑汁借你大母之手跑路。
“四郎你醒醒吧,勿要再执迷不悟了,你俩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倘若我把她拦截,接下来呢,你又当如何?
“国公府那样的门楣,是容不下沈氏的,她也不是贪图荣华的女郎,你非得把她圈在京城,迟早得出事。
“依我之见,她既然已经处心积虑离京,四郎就放她一条生路,也是放自己一条生路。
“你莫要忘了,自个儿挨的那四十八杖,就是你大母的态度,也是萧家的态度,四郎怎么还不明白呢?”
萧煜冷静道:“既然都挨了,总不能白挨,我若就此罢手,岂不是白挨了一顿打?”
赵三郎:“……”
萧煜:“我没疯,我头脑很清醒,也明白三郎的道理,可是有些事情就是不需要讲道理。
“你若与父辈讲道理,他们永远都是礼义廉耻的那套,用权威告诉你什么是道理。
“我就是不甘心,为什么讨个媳妇儿不能讨自己喜欢的,非得按他们的意愿,大家都欢喜,唯独自己不欢喜?
“你说沈氏与我不是一条道儿的人,我们都没有正儿八经走到一起,怎么就断定不是一路人?
“就算她要回绝我,我也要当面问清楚,而不是偷偷摸摸跑了,让我一地鸡毛,满地狼藉。
“我不甘心,如果阻碍我们的是门户,那就屏弃门户。
“我想让她评判的不是我的背景,而是我萧煜这个人。就算她要回绝,我也得亲耳听她拒绝,彻底死了这条心。
“若不然,这道坎我过不去。就算今日自我麻痹淡忘了,日后想起此事,总会如鲠在喉。
“三郎你我打小厮混在一起,算是我求你了,沈氏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我是把她当做正妻去看待的,如若不然,何苦这番折腾?”
那时他说话的态度难得的正经诚恳,赵三郎没好气戳他的脑门子,“执迷不悟。”
萧煜又费了好一番口舌,赵三郎才勉强应允下来。
把事先准备好的信函塞进赵三郎手里,萧煜再三叮嘱,t切莫强迫沈映蓉主仆,只拖住她们,等到他亲自前来面见即可。
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他都想亲自见一见沈映蓉,把这事掰扯清楚。
赵三郎知晓他的脾性,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撞南墙不回头,便让他去撞一撞好了,知道疼了,自会回头。
也亏得结了这么一个兄弟,赵三郎回去安顿一番,跟家里头说自己要去庄子待一阵子,领着家奴出了门。
他并不清楚沈映蓉她们走的是水路还是陆路,索性和家奴分开追拦,他走陆路,家奴走水路。
当初沈映蓉从宜州进京走水路耽搁了两月,走陆路则还要远些,她怕萧煜追来,故意走陆路兜圈子。
最初忙着出京畿,她们马不停蹄。
入到齐州地界后,便稍稍放慢了速度,因为马车颠簸实在吃不消。
算起来她离京已经有二十日了,沈映蓉并不怎么担忧,因为是萧老夫人放她走的,萧家定会想法子拖住萧煜,不让他再生事端。
春日一片生机勃勃,钟家的李二郎行事稳重,沿途都很顺利。
他们多数是白日赶路,晚上则歇在官道上的客栈里,若是太偏,就进村落借宿。
现在世道太平,一路过来倒也没有遇到盗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