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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长得倒是温和,脸是圆的,五官都是圆的,毛墩墩的,偏甜妹的那一挂长相,但给人感觉很阴郁,跟吸了毒一样,黑眼圈很重,眼珠子转得慢吞吞的,冷冰冰地把屋里的人一个个扫视过来,头发很长很乱,用个鲨鱼夹随便挽起来,而鹰勾鼻也预示了她并不那么温婉的性格,
唉……但不管怎么说这男的在孕期出轨是真的渣,协调员最后一次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那男的,男人了然地点点头,“我出轨了。”
“财产权抚养权都没有疑义?”
“对。”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三十天冷静期要不要?”
沉默了,协调员用水笔盖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敲到第三下的时候说:
“从登记离婚的第三十一天到第六十天内可以到民政局办理并领取结婚证,”
她把笔盖合起来,身份证和户口本推回到两人面前,
“要是一方不来或者过期不来都将视为放弃离婚,注意时间。”
男人第一次看向女人,仿佛平行时空交汇,“走吧。”
女人面无表情地起身,一脸冷漠地跟协调员说了句谢谢,让人有种她在说反话的错觉,但再多看一眼就能发现她冷漠里的老实,非常老实,老实得有点儿木讷,而她的冷漠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说谢谢所带来的无措,搞得这位公职人员都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点头说了句不客气……
“现在去哪里?”徐昭林出来,背对白雪站在行政服务中心门口的香樟树下,点了支烟,
“机场啊,”白雪从他身后走来,经过他径直向前走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我叫了滴滴,下午四点的飞机,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说完她抬起头转身,皱着眉打量站在车旁的男人,“或者你送我也行。”
“不好意思,”徐昭林眯着眼睛叼着烟摇摇头,“你已经不是我老婆了。”
“哦。”白雪了然地点点头,继续专注地边看手机边往前走,在马路边停下,最后背一遍车牌号,把手机放到夹克口袋里耐心等待,嘴里嘟囔着“白色,白色,沪A0***98……”
车来了,白雪拉开后排车门坐上去,跟司机确认一遍手机尾号,关上车门的时候看到徐昭林的车一个急转弯扬长而去。
“浦东国际机场?”
“是。”
“好嘞!系好安全带啊美女!”
司机师傅为接到这么个大单而欢欣鼓舞,这个点还不是高峰时间段,开过去不要太顺畅,他哼着小曲一路高歌猛进,
只可惜从清晨就开始酝酿的这场大雨还是落下来了,瓢泼大雨浇灭了司机师傅的热情,车窗像水帘洞一样看不清前面的路,雨刷的作用微乎其微,车外的世界融化成模糊的色彩顺着玻璃流淌,整辆车被来势汹汹的暴雨压得寸步难行。
白雪看了一眼手机,三点了,她开始后悔,应该再买晚一点的机票,好在她焦灼了没多久就看到几个红色大字:浦东国际机场,在一片流淌的黯淡色彩中格外醒目。
“唉呀妈呀总算到了,”司机长长地舒一口气,随即回过头来关切地问:“美女你飞哪儿啊?这阵仗,飞机还不定能不能飞呢!”
“兰州。”
“兰州?嗨!那毙了,兰州这两天大暴雪啊你知道不?”
“不知道,”白雪头也不抬,“师傅再见。”
随着一声“支付宝到账……元。”司机还想开口说什么,可这还魂女鬼一样的女人已经推开车门冲进雨幕中了。
但其实白雪没淋多少雨,穿过一条窄窄的车道就进了航站楼,过了两道简单的安检,进到值机大厅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半了,她来不及抹掉脸上的水,滑溜溜的小手在包里摸索一阵掏出身份证,用最快的速度放在自助值机台上打印出机票,
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脸上,夹克绒领也被雨水打湿成一绺一绺的,沉甸甸地压在肩膀上,她捂着皮包狼狈地一路冲过安检口,走过一条又一条漫长的传输带,越过茫茫人海穿梭在广阔无垠的浦东国际机场,最终到达登机口的时候已是三点三刻分了,汗水雨水一起把她泡了个透,她茫然地立在原地看着围堵在登机口焦灼而暴怒的人群和大屏幕上骇然的红色“delayed”,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远离人群找了个空位子坐下,铁质座椅,一屁股下去冻得她一哆嗦,机场开了暖气,可被浸湿了贴在身上的衣裤还是像冰冷的刑具一样折磨着她娇嫩的皮肤和脆弱的膝关节,
她只好先站起来,把遇水变得越来越重的皮包扔在椅子上,掏出纸巾沥干头发和绒领上的水分,登机口的质问责骂愈演愈烈,最终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国家不管老百姓死活”的政治话题,
“就是因为管你们死活才不飞啊,”白雪站在角落用纸巾裹住一绺头发,一边用力捏两下吸干水分一边自言自语,“而且被你们骂的也是老百姓。”
“有道理。”白雪回头,不知道身后什么时候坐了个人,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两手张开架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张望着混乱的人群,“看来今天是飞不了了。”
说完抬头看一眼歪着脑袋冷冷盯着自己的白雪,把自己的皮夹克脱下来铺在身边的椅子上,“坐吧,看他们怎么安排,反正你我都不急。”
“你怎么在这?”白雪两手垂在身侧,头发上的纸巾飘落下来,落在男人脚面上,被他拿起来攒成一团擦掉休闲鞋上的泥水,
“不好意思,警务不便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