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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疯狂地要推开他,伤害他,割裂和他的关系,尽管如今在失忆的她看来事实正好相反。
“看你这么可怜,”徐昭林看着白雪从沙发上爬起来,爬到沙发边,越过沙发扶手爬到他身上,扶着他的膝盖,跨坐在他腿上,
“安慰你一下吧。”白雪坐在徐昭林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俯视着他的眼睛,那里是空的,黑洞洞的,没有往日玩世不恭的笑,没有直白的、侵略的欲望,也没有恨意,什么都没有。
“不想要吗?”她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在他眼中寻觅,可那里像井一样,
她时常在回闪的记忆里看到那口井,她拉着爸爸的手,又蹦又跳,因为爸爸那一天对她特别特别的好,糖葫芦,甜醅子,灰豆子,甜,甜,甜,都是甜的,他虽然还是不看她,但紧紧握着她的手,带她到公园里玩,陪她荡秋千,把她推得老高老高的,太高了,她有点害怕,攥着铁链的小手汗津津的,但爸爸说没关系,
“爸爸你看我厉不厉害!这么高都没摔下来!”她仰着小脑袋耀武扬威地跑到爸爸跟前跟他炫耀,可爸爸的脸僵僵的,脖子和身体也僵僵的,像被冻住了一样俯视着她,
“雪儿乖,”他机械地摸她的头发,就摸了一下,猛地抱起她就冲到了很远很远的茂密的树林里,婆娑的树影从她眼前掠过,然后她就看到了井,漆黑的,深不见底的井,井口很小,里面没有水只有枯黄沤烂的树叶。
“你就该死。”这是爸爸对五岁的白雪说的话,
珍珍也五岁,珍珍的爸爸爱她,同学老师,就连薄情寡义的外婆也出奇地爱她,远在澳洲的从不出现的奶奶也因为她的出生回了一趟国,所有人都爱珍珍,还不够,还得逼着白雪也爱她。
“你不想要吗?”白雪又问一遍,徐昭林身体也是僵硬的,手扶着她的腰,随时准备狠狠推开她,
“不要了,白雪,我晚上七点半……”
“你们为什么都!不!爱!我!”白雪声嘶力竭地狂吼,滚烫的眼泪砸在他脸上,刚砸下去又有新的泪水涌出,泪眼朦胧里他的脸只剩一个模糊的虚影,
“因为我很坏对不对?所以爱是有条件的对不对?只有可爱,漂亮,聪明能干才能得到爱对不对?
可我已经很努力了啊,我对你们不好吗?啊?我杀无辜的鸟,鱼,虫,老鼠都不忍心杀了你们这帮畜生!”
她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凄厉,目眦欲裂,几近癫狂,
“那珍珍呢?她凭什么一出生就能得到那么多爱?为什么你可以无条件,不顾一切地爱她,不能无条件,不顾一切地爱我?你为什么要把我扔了?你们为什么都要把我扔了?说话!”
她死死攥住徐昭林的领子,一点点攥紧掌心,他的脸胀成猪肝色,额头眼窝青筋暴露,眼珠凸起,眼角的泪水滑过太阳穴,流进耳朵和头发里,
他的喉间触感冰凉,那是一把锋利的刀,一点点刺破他的皮肤,细密的血珠沁出来,淌进领子里,
“我爱珍珍,因为她是你生的,”徐昭林笑了,喉结在刀尖滚动,可他根本感受不到疼,
“你呢?”他的手从白雪腰间抚到她隆起的肚子,“你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呢?”
当啷一声刀尖滚落在地,“你说什么?”白雪垂眸看着徐昭林,像不认识他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的,”徐昭林揽着白雪的腰,仰靠在沙发上笑得停不下来,白雪瘫在他身上,感受着他身体剧烈的抖动,
“你他妈的有没有脑子,啊?现在才几月份?你跟我说,现在几月份?你不是什么都忘了就记得我出轨吗?好啊,我就问你从我出轨到现在几个月了?嗯?你个臭婊子肚子都这么大了还有脸问我要钱啊?”
徐昭林笑得泪流满面,捏住她的下巴,摆弄着她软绵绵的头,“可我还是给你了,我还是给你了,”他拍拍她的脸,拍得啪啪响,“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嗯?”
白雪浑身血都是凉的,呆呆地坐在他身上,刚才刀掉下去的时候划烂了她的手,汩汩鲜血浸染在她灰色T恤衫上,乌黑一片,不断扩大。
“徐昭林,我没有……我记不……”每一句话在说到重点时都变成了省略号,她张着嘴,牙齿颤得喀喀响,嘴唇和脸都褪了色,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筛糠,
每一次都是这样,
那一次她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坐在漆黑的卧室里,灯一开,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红红的小嘴张开,边抹眼泪边讨好地对他笑,
“我错了,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弄坏丁满的,我只是想帮它剪指甲,它挠我,还咬我,你看!”
丁满是一只暹罗猫,珍珍嚷嚷着要养猫,徐昭林坚持不肯,因为他知道这只猫的结局,可当白雪忽闪着毛茸茸的睫毛抬眼笑着看他,“我求求你让她别哭了行不行?我困了,要睡觉。”
他还是给珍珍买了一只猫。
这一切他都可以忍,她工作不顺心,又生病了,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不能怪她,可是那件事呢?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一开门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你丝袜穿反了,”他说完这句话她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哦”了一声,揉一揉凌乱的卷发,趿拉着拖鞋就进了卧室,她睡得像死了一样,连他脱光了她的衣服翻看了她的身体都不知道,
他甚至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解释,他随便两下解开了她电脑的密码,翻到她写的那段话,就放在那儿,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个下午,等到天黑,她醒了,光着身子就出来了,衣服被脱了都不觉得奇怪,竟然还笑着问他:“你也看我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