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笑着转回头继续切菜,鼬的刀工出乎意料的纯熟,连续几刀下去,菜就被切成宽度均等的丝状。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好惊奇的,鼬小的时候,父母因为任务的关系经常不在身边,佐助出世之后,照顾他的重任也落到鼬的肩上,时间久了,鼬也就自然而然地练出一手精湛的厨艺。只是佐助真的太久没有见到鼬下厨了,那双握过无数把苦无的大手,此时毫无违和感地握着刀,这情景让佐助不知不觉地看得入了神。
鼬熄掉火,回头去看佐助,却见弟弟一脸呆样地盯着自己,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滚圆,样子甚是可爱,就忍不住拿他打趣道:“你饿傻了么,佐助?”
“……!”佐助一怔,回过神来,对上兄长含笑的眼睛,窘得脸上又泛了红,连忙矢口否认道,“什么……我、我才没有!我……去拿碗了!”
鼬对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用过宵夜,兄弟俩一起收拾碗筷,一切收拾停当后,时间已经不早了。鼬建议他立即入睡,因为明天不知还会有什么临时任务安排下来,佐助接受了这个提议。
但接下来的问题接踵而来——关于床位的分配。佐助的房间只有一张单人床,不比昨夜他们睡过的那张石床那般宽敞……
“那我睡地上好了——佐助,你还有多余的被子吗?”
“我睡地上,就这么说定了,我不想听反驳。”
“还是你睡床上吧,我——”
“都说了不准反驳!”
“不行,这件事我不打算让步,你听话……”
“那真巧了,我也没打算让步呢,哥。”
“……”
关于床位的争执,是在鼬一言不发径直宽衣解带的过程中结束的——佐助眼巴巴地盯着鼬摘下带有划痕的木叶护额,解开束发的红绳,轻轻地甩了一下头发让它们完全散开,终于在鼬伸手款掉那件宽大的袍子时,忍不住开口了——
“哥,你这是……?”
“准备睡觉。”鼬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我知道,”佐助有些哭笑不得,“我是问你要睡哪里?”
“床上,”鼬指着床说,看到佐助迟愣的表情,又及时地补充了一句,“两个人挤一挤应该睡得下。”
“……”佐助消化掉这句话的含义之后,脸又涨得通红,“哥……”
“好了,别闹别扭了,”鼬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不让我睡在地上,我也不能让你睡在地上,我们都睡床不就解决了?”
“喂……!”佐助看上去依然是一副颇有微词的样子。
“佐助,”鼬撤回手,俯身飞快地亲了下他的额头,“……乖。”
“……”
喂!你这样太犯规了吧,哥哥!
佐助默默地在心里说,因为他的舌头又开始打结了。
熄了灯之后,佐助就开始后悔了。
他这张床的尺寸实在不适合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他不得不完全嵌合在兄长的怀中才能保证两个人刚好躺得下。在清醒的状态下长时间地保持着一个姿势是很辛苦的,他在鼬的怀里一动不动地窝了十五分钟,想要换个姿势,耳畔却传来鼬趋向平和与规律的呼吸声——鼬已经睡着了。
——这家伙居然睡着了!……这样也能睡着!真是服了他了!
佐助忿忿地睁开眼睛,埋怨地瞪视着鼬——他浑身僵硬,手臂因为一直蜷缩在肩侧现在又酸又麻,可是睡在他身边的家伙却安然闲适地阖着眼,睡得又香又沉,一双大手紧紧地环扣着他的腰际,活像搂着一个温温软软的大抱枕。佐助气不打一处来,尝试着将手臂伸平,又试图与兄长拉开些距离——鼬的脸靠得实在是太近了,那温热而柔缓的呼吸就这么一下一下地触碰着他的脑门儿,温润的薄唇若即若离地摩擦着他的眉心,温暖的体温隔着一层贴身的衣物源源不断地传导在他的身上……他的额头已是细汗津津,眉心也开始发痒,身上的热度更是越积越多,这感觉……多少有点奇怪,不,是非常奇怪……
好不容易与鼬拉开些距离,睡梦中的鼬像是感觉到“抱枕”的活动,身体向前拱了拱,交扣的双手用力一收,变成双臂交叠的姿势,将他的腰圈得更紧了。
“……!”
佐助差点叫出声音来,不仅仅是被吓到——鼬这么一动,他们靠得比方才更近了,他甚至能感觉到鼬长而浓密的睫毛像刷子一样戳在他的脸上,鼬的鼻息绕过他的鼻尖与他自己的呼吸交绕在一起,鼬的嘴唇就在离他的嘴唇不到一指远的地方,只要稍动一下,就……
——我……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心脏简直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佐助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样六神无主过,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似乎从他在这个世界上与鼬重逢的那一刻开始,一些不同于从前的情愫就像瘟疫一样开始潜滋暗长,等他觉察时,早已病入膏肓了——
或许是因为这迟到的失而复得是如此的来之不易吧,他恨不得把鼬时时刻刻都绑在身边,必须亲眼看到鼬,亲手摸到鼬,感觉到鼬是实实在在地活着的,不是幻象残影,不是海市蜃楼,他才能够安心。
他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独占欲——极度强烈甚至有些扭曲的独占欲。他还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害怕再度失去。
但仅是不失去就足够了吗?
似乎又不是这样的。
他看着鼬安静而俊美的脸,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他希望这个人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