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裴邢才虚弱地睁开眼,他的眼眸在少女白皙甜美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才看向她身侧的小家伙,“承儿”
承儿还是头一次瞧见三叔“气若游丝”的模样,小家伙呼吸都放轻了,“三叔,你哪里不舒服吗”
裴邢如今穿着一身雪白色里衣,从外面看,根本瞧不见他的伤,可承儿却觉得,他好可怜呀。
裴邢略微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装得太过了,他轻咳了一声,才哑声道“三叔没事,就是短时间估计没法下床,过几日再陪承儿玩。”
这话也是在隐晦地暗示钟璃,他暂且无法回宫。
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眸里,满是同情,他点完头,还不忘道“三叔乖乖养病。”
钟璃摸摸承儿的脑袋,让张妈妈将他带了下去,“三叔用了晚膳没”
裴邢躺着没动,仅掀开眼皮,扫了扫她,“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他这话倒是像极了之前的他,钟璃扫了一眼书案上的奏折,“这些都需要你处理吗”
裴邢颔,躺着与她说话,想看她一点都不方便,裴邢试图自己起身,刻意没麻烦她。
见他起得艰难,钟璃连忙上前搭了把手。
他神情透着烦闷,长长的眼睫垂了下来,“你帮我将奏折拿来。”
“您才刚醒,再休息一下吧,饭也不能不吃。”
钟璃说着就喊了丫鬟,让她们将饭菜端了过来,还特意让丫鬟搬了一个炕桌,裴邢只说没胃口,不肯吃,他神情恹恹的,透着一丝病气。
钟璃哄了哄,他才勉强点头。
他伸手去拿玉箸时,手一抖,玉箸掉在了炕桌上,他啧了一声,神情有些淡,“撤下吧,不吃了。”
他伤在右臂,拿玉箸确实不方便,钟璃以为他不会用左手使玉箸,便帮他夹了菜,跪坐他跟前,喂他吃的。
裴邢这才给面子地张开嘴,被媳妇伺候的感觉,令他眉宇间的郁气都散了大半。
等他吃完,他再次提出要批阅奏折,钟璃挺无奈,想了想,干脆帮他念的奏折。
接下来两日,他都待在钟璃这儿,轮到上朝时都以得了风寒推迟了几日,大臣想要觐见时,他也没见,大臣还以为他是犯了懒,心中难免要埋怨他几句。
他伤得重,还不能大幅度移动,起身时,但凡不小心腹部的伤口都会出血。
第三日时,钦天监才算出吉时,最近的一个日子,在今年十二月份,满打满算还有三个月,裴邢直接让人昭告了天下,随即才告诉钟璃,“钦天监已经算好了日子,婚期已经定了下来,十二月二十二成亲。”
钟璃刚从后院过来,闻言心中不由紧了紧,“三叔,我当时之所以说嫁给你,是怕你”
不等她说完,裴邢就打断了她的话,“你后悔了”
钟璃确实有些后悔,当时她实在怕他撑不下去,才那般说,如今他已无碍,钟璃本想与他说清,看看能不能就此作罢,可她又实在做不出耍赖的事,是以,在他深邃的目光下,她的脸一点点染上一丝红晕,眼眸也有些躲闪,却没有点头。
裴邢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低声道“如今已经昭告天下,君无戏言,钟璃,你只能嫁。”
钟璃一颗心逐渐沉入了谷底,细白的手指也紧紧攥了起来,裴邢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信我这一次可好我保证不会负你。”
何为负何为不负他的保证,能作数吗
钟璃眸中满是迷茫,目光不自觉落在他伤口上,想到他为她拼死搏斗的模样,她心中的惧怕忽然就消散了大半,能嫁给一个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男人,已然比上辈子强了太多。
钟璃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不知足,认命吧,可不知为何,心中还是莫名有些慌。
裴邢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低声道“我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也不懂怎么哄小姑娘开心,但我能保证,以后绝不会像之前那般混账,信我一次,嗯”
他温热的呼吸洒在了她耳旁,身上淡淡的药香味也钻入了鼻端,钟璃的身体不由僵了一下,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她连动都不敢动,半晌才轻轻颔。
她有些别扭,红着脸,从他怀中退了出来,低声道“刺客的事查清了吗”
裴邢颔,“主谋是萧盛和落姬,萧盛有心掳走你,才伙同落姬谋划了这件事。”
“落姬就是那位砍伤你的女子”
钟璃能看得出来,落姬的身手十分厉害,她一直以为,他是受她拖累,才受的伤,至今不曾怀疑过他,毕竟他当时的处境确实十分艰难,除了落姬,还有两个黑衣人在围攻他。
裴邢怕她怀疑,便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她是秦兴一手培养的,跟珞瑜是同一批暗卫,前段时间背叛了组织,秦兴便下了杖毙她的处决,谁料她却逃过一劫,许是清楚,你是我的软肋,才处处对你下手。”
他目光灼灼,眸底的情愫几乎藏不住,钟璃莫名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软肋”两字,也令她耳根有些热。
“您先休养吧,我去看看承儿。”
她说完就匆匆离开了,也没问,他想怎么处决萧盛。
望着她红得几欲滴血的耳垂,裴邢唇边不由泛起一丝笑,只觉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展。
他又在钟璃这儿住了两日,才不得已回了皇宫,毕竟总不能一直不上朝,他走的这一日,承儿颇有些眼泪汪汪的,很是不舍。
这几日,小家伙每天都会过来与三叔说说话,他都已经习惯了每日能瞧见三叔的日子,自然舍不得他离开。
裴邢要走时,小家伙小嘴都嘟了起来,“三叔不能不走吗”
裴邢自然不想走,因他有伤在身,她每日都会过来探望他,唯恐他不小心又将伤口扯开,她的关怀,令他整个人都有些飘。
他深深看了钟璃一眼,才对小家伙道“三叔明日再来看你。”
承儿这才开心起来。
裴邢离开的这一日,承儿也完成了二次扎针,薛神医仔细为他检查了一番,确定他脑袋内的淤血已彻底散去后,薛神医才松口气。
钟璃一直小心留意着薛神医的神情,见状,忍不住问道“是不是不用继续扎针了”
薛神医笑道“嗯,不用了,他脑内的淤血已散去,按理说,已无大碍,不过短期内也看不出来是否恢复了正常,他出事时,年龄尚小,等两年看吧,他若已恢复,会慢慢成长起来。若没恢复,你到时往蜀州给我寄封信,我再来为他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