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离去,萧玉融冷哼一声,挥手打翻装着鱼食的碗。
还有半碗鱼食的碗直接倾翻掉进了池子里,碗沉落池水之中,那半碗鱼食也在水中散开。
那些鱼闻到气息立刻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张大了嘴巴抢夺鱼食,嘴巴张张合合,唯恐落后半点。
顷刻之间,那么多的饵食就被抢夺得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连喂个鱼都要用这种弱肉强食之道,长公主之心,可谓是人尽皆知。”崔辞宁冷嘲热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万鲤争流,同赴龙门。”萧玉融没转身,看着池中鱼,“乱世之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难不成不对吗?”
崔辞宁说:“那是你的道,我的道可并非如此。”
萧玉融的视线落在一旁繁茂的牡丹花丛上,花开富贵,艳光四射。
她语息温凉:“你我之间,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崔辞宁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像是把它拆开来细细咀嚼品鉴似的。
“哈哈哈哈!”他蓦然大笑起来。
崔辞宁猛地收住笑声:“你同我交过手,也同我留下过伤疤,还指望能有个圆满收场吗?”
“萧玉融,你杀我至亲,居然还妄想能和解?”他恨声质问。
“难道你没杀我至亲?”萧玉融冷眼看着他,“崔辞宁,难道你的手很干净吗?”
“崔氏是反击,是复仇。”崔辞宁切齿痛恨。
萧玉融笑了一声:“那也不是很忠心啊?如此恨我,却还是无法在此地杀了我不是吗?我踏足允州的时候你们就收到消息了吧?皇军压阵,但凡我身死,这仗马上就要打。”
“你说得对,这场鸿门宴,换你任何一个兄弟踏足允州,都会死。但是来的偏偏是你,萧玉歇为了保你,派兵压在此界附近。”崔辞宁冷声道,“你们萧氏兄妹,倒是情比金坚。”
“多谢夸奖。”萧玉融笑。
她顿了顿,“我仍然想问的是,先前我说想要你做我驸马,你为何如此之大的反应?那时你我君臣,即便是你再如何不愿,也不该那样震怒才是。”
正因为崔辞宁反应太大了,所以她才怀疑。
哪怕是崔辞宁不屑,冷漠,乃至于连夜逃回崟洲,萧玉融都不会奇怪。
偏偏她提出想要崔辞宁的时候,崔辞宁是那样暴怒。
问出这个问题后,萧玉融看到崔辞宁的神情凝滞了片刻。
“你大可不必知道。”崔辞宁冷漠道。
“也罢。”萧玉融没有追问。
她望向牡丹,眸光复杂,“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
野史记载,崔氏少将军崔明阳曾心慕昭阳长公主,主蛮横,问婢女:此子与李氏公子孰美?
婢女答:公子世无双。
主亦同:然此子可做面首。
少将军闻之,暴怒。
后长公主请帝赐婚,少将军因爱生恨,怒而拒之。
野史不是正史,终究是无名无分的一桩憾事。
往事种种浮现,才叫萧玉融晃神,在帐子外站了许久。
崔辞宁见她久久不动,迎了上来,担忧地问:“怎么了?昭阳,可是身子不适?”
“没事。”萧玉融摇摇头,走入帐中。
她现在多少有些无法直视崔辞宁。
“殿下还是先用膳的好,去传膳吧。”李尧止嘱咐军士。
萧玉融叹了口气,“多谢诸位,有心了。”
她扫了一眼舆图,问:“商议到何处了?”
李尧止细致地一并告知萧玉融。
萧玉融端着粥,一勺勺喝着,一面点头。
崔氏二叔点头,指着一处道:“这里先前被打得溃不成军,我等应该乘胜追击,以此为入手点才是。”
五弟也赞同:“是啊,我们强攻过去,长驱直入,文王必然不是对手。”
“文王擅兵法,多狡诈,不得不防。”李尧止却面色凝重,“弱点过于明显,只怕是陷阱,为的就是诱敌深入。”
二婶笑了起来:“公子还是太谨慎多疑了,文王先前几战都不是我们对手,早已不成气候。”
李尧止仍然不赞同,“文王兵力,起码有十万。先前几战都是小打小闹,输了,怕也是作势给我们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