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配合地举起左手,让宽大的衣袖落至他手肘处。他瘦,家居服却又偏爱这种宽松款的,往往是整个人都陷在宽大的衣物里,也便愈发衬得他纤瘦。
卯崎栗伸手,握住太宰温热的手腕。他的手腕长期被绷带所包裹,不怎么见光,透着一股冷玉似的色泽,很是好看。
卯崎栗的指尖轻轻搭在太宰手腕上,固定着绷带的一端,另一只手拿着绷带,给他从手腕处慢慢往手臂上缠。
卯崎栗的动作看起来并不生疏,但不知为何,像是顾忌到太宰的感受似的,她缠得很慢,也很小心。
当她将绷带缠到他手肘处,绷带即将用完的时候,太宰及时喊停——再往上缠便会给日常生活造成一定不便,他向来不会在麻烦的地方缠绷带。
更何况,一小卷绷带缠到这里,正好。
卯崎栗也没多问,仅仅是取过抽屉中的胶带,耐心妥帖地替太宰将绷带末端固定好。
太宰注视着她低垂着双眸,认真给他缠绷带的模样,抿抿唇开口:“脖子,也麻烦栗小姐了。”
“只是缠脖子,还是说下面也要?”卯崎栗边去抽屉里拿第二卷绷带,边问他。
太宰抬起缠好绷带的左手,单手将他系到最上方的睡衣纽扣解开,“只是脖子,下面衣服能挡住。”
“现在这个时候……就不奢求了。”在头疼的叹气声后,他微微抬起下巴,将自己最薄弱的部位暴露给卯崎栗。
卯崎栗拉近跟太宰之间的距离,如方才那般将绷带带头拉出来,抵在太宰温热的脖颈上。
两人凑得很近。吐息无形地交错在一起,借由指尖与绷带传递的温度也是,一点点煨着、煨着,直至完全交融混合。
感受到颈部传来的陌生触感,太宰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还不太明显的喉结缓缓滑动。
要害处被人轻抚,带来阵阵奇怪的紧张感。绷带紧贴皮肤,送来略带几分痒意的轻微摩擦感。
这一刻,仿佛呼吸声与吞咽声无一不变得明显起来,叫人产生一股古怪,细想却又无法仔细言说的奇异感觉。
太宰垂下眸子,视线却不自觉落在卯崎栗发顶。他听着耳边轻浅的呼吸声,默默在心中数着方才她缠绕的圈数,估算这卷绷带还有几圈才能用完。
终于,卯崎栗取过胶带,将绷带的尾端黏好。
缠好绷带,卯崎栗拉开跟太宰之间的距离,浅浅松了口气。她的心思倒是完全放在缠绷带上,没有多想。
只除了,她刚刚脑中一闪而过的,“太宰君的锁骨好明显”这么个念头。
脑海中不小心又浮现出这个想法,卯崎栗没忍住,再度瞥太宰形状好看的锁骨一眼,暗自在心中嘟囔:要不是他们平时都是一起吃的饭,她都要怀疑他是喝露水撑过来的。
太宰下意识地抬手,去抚摸缠绕在颈部的绷带,顺便顶着卯崎栗明显的视线,单手将锁骨处的那颗纽扣重新扣上。
随即他便听见卯崎栗遗憾地叹了口气,接着又问他,“右眼要缠吗?”
“明天我自己来。”太宰接过卯崎栗递过来的绷带,没再让她帮忙,“剩下的地方,我也能自己缠。”
卯崎栗向来好说话,“那我先出去?”她扫太宰一眼,还没得到回复便打算抬脚走出去,“要缠其它地方的话,还是要脱衣服吧?”
“嗯?”结果这么说完,她便止住离开的步子,奇怪地在原地眨眨眼,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结果我不是什么都没看见嘛?”
除了他线条流畅好看的锁骨以外,她确实什么都没看见。
她这话叫室内原本有几分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尽管她本人对此全然不觉。
太宰嘴边浮现出一贯的笑容调侃她,“栗小姐觉得可惜?”
“稍微有一点?”卯崎栗将太宰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因为太宰君,总是捂得严严实实的嘛。”
太宰将糊在他右手手臂上的保鲜膜摘掉,刚刚他把这回事抛在脑后,没及时想起来摘,“栗小姐,这是性骚扰哦。”
“诶?我又说类似的话了吗?”虽然卯崎栗并没有觉得刚刚的话有哪里不对,但既然太宰这么说,那应该就是,“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明明卯崎栗这话说得很是诚恳,跟他道歉的态度也非常认真,可太宰莫名就是听出一股——“对不起,下次我还敢”的味道。
看着卯崎栗那双除去认真和歉意外,不含其它情绪的双眸,太宰浅浅叹息。
……说是这么说,其实他也差不多习惯了。
之后卯崎栗便乖乖地走出卫生间,将地方留给太宰,好让他慢慢缠自己身上的绷带。
从卫生间出来后,卯崎栗并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打算在太宰房里等到他缠完绷带出来,确定他不会出什么事后,再回房间。
绝、绝对不是她害怕空荡荡,还铺着深红色地毯的走廊,绝对不是!
这么想着,卯崎栗咽咽口水,摸过她刚才拿出的书翻看起来。
果然,太宰君……好厉害。看起来完全不会害怕这类东西。
……他好像就没有害怕的东西。
明明——
啊,说起来,太宰君是男孩子来着。
……
男孩子不怕鬼呀,幽灵呀什么的,很正常吧……?
可就算是男孩子,只要不是痛觉异常,受伤了都会感觉到疼吧?更何况他之前说过,自己讨厌疼痛。
也不知道他的伤要养多久。如果能快点好起来就好了。
太宰在卫生间里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对于手不太方便的他来说,就算是冲澡,到底也是耗体力的事。更别说,后来他还用单手擦身体、缠绷带……甚至他连晚饭也只是不顶饱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