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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琰的手指微微颤抖地接过契约,目光在齐煊和契约之间游移。
齐煊从容地示意,她神情愈发黯然地把契约签好,朱元乾如获至宝地拿走了保单。
朱元乾刚踏出大门,楚琰脸上瞬间换上狡黠的笑容,灵动的眼眸瞥了齐煊。
自上回齐煊空手套走她十万两盐货,这把戏,他可是愈发地精进。
“齐大人,运用空手套白狼这招,你认第二,谁敢争第一?”
“瞧出来啦?你演技,亦甚佳也。”两人相视一笑。
楚琰回想起昨夜跟齐煊的对话:“朝廷既颁政令,分别设定烙城及北方三省两个保险试点,独立核算,不得跨区经营,期限一年,期满再行评定。”
不得跨区经营,她与朱元乾分属不同经营区域,这份保单便不再有效。
楚琰心满意足地把手中的转让契约收好,满怀感激地看向齐煊。
秋风飒飒,晨曦穿透薄雾。
东华堂门檐上的牌匾,如初秋牵扯在枝头上的黄叶,清风拂过,摇摇欲坠。
楚琰黑发高高挽起,简单的发簪固定。身穿碧色纱衣,宽大的袖子用深青色布带绑起,显得干练地走进东华堂,“把这脏乱的东西清出去,去去霉味儿……”
楚琰站在收容所的中央,四周围着忙碌的工匠和村民,她的声音清脆而洪亮,“师傅,快把牌匾卸下来,仔细砸到人。”
“这边的屋顶需要加固,木梁要换成新的,不能再用那些腐朽的木头了。”
施工的工人基本就是居住在东华堂的宅民,身着简陋的粗布衣。个个瘦骨伶仃的身板用力挥舞着锄头,锤子当当作响,额头上的青筋也在微微鼓动。
妇儒们弯腰割草,动作迅速而有力,手中的镰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稍微撑了撑酸软的要背,拭去鬓边汗珠,仍不放下镰刀,瘦弱的身躯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坚强。
眼若铜铃,瘦不拉几的小孩哥儿们蹬着一双筷子似的小腿,搬运着工具,递送水壶。
院内的四面围墙,青漆斑驳脱落,露出的土坯,像片片擦伤的瘀痕。墙头劲草被蜘蛛网束缚着,晨风拂草,灰尘沙沙落下。
楚琰查看这手中图纸,图纸上标注着东华堂的结构和修缮的细节。她不时与身侧的佟九低声交谈着,指点着图纸上的各个部分,不时交换着意见。
“齐大人……”众人异口同声道。
楚琰扭头,齐煊拂帘下轿,隔空向望。齐煊刚要抬起的步伐,骤然停下。楚琰的身影被晨曦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嫣然一笑。
齐煊唇角微微上扬,挪不开视线,呼吸变得轻浅。楚琰笑着迎上来,齐煊亦抬步向前,伸手推开半开的破旧木门,老旧的门栓卡住,被推开一瞬,门檐上的牌匾微微颤动,落下一层灰幕。
楚琰和煦的眼神微微眯起,闪过危险之色,“小心……”
齐煊头顶的牌匾挣脱了最后的束缚,迅速下坠。抬头,齐煊迅速侧身避开,楚琰扑向他,被台阶绊倒,脚踝被强烈地扭曲,倒吸一口冷气。
牌匾快要砸她背上,“砰”一声巨响,拳头与牌匾相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牌匾打得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啊……”一声尖叫,楚琰被巨响吓得捂紧耳朵,被齐煊一把抱住。
破木碎屑震落一地,激起一阵微尘。
楚琰这才轻喘着气,抬头,看着自己众目睽睽下被齐煊这么抱着,马上挣开他,脚踝传来的刺痛,让她踉跄一步,又被齐煊抓住了手臂。
“齐大人,放手,这样影响不好。”
楚琰躲闪地环顾四周,齐煊的手却擒得更紧,眉峰微蹙,“再乱动,我就……”
楚琰暗暗挣开齐煊的手,整个人却被他打横抱起,堂而皇之地从前院经过,不顾周围人的品头论足,直入内堂。
“放我下来。”楚琰压低声线喊道。齐煊恍若未闻,眸色不带一丝情绪。
走进内堂,齐煊躬身,正把她放在干草堆上。楚琰微微往后昂,齐煊抬眸,与之相看,近在咫尺。两人均在对方如墨的星眸里看见自己的小小的影子。
气息丝丝缕缕地交织在一起,无言对视。齐煊轻舔唇瓣,收手,支起身板,耳畔轻染绯色。
“我叫奴婢进来。”
齐煊转身,楚琰眸色黯然,“我,我好歹救了你,就把我扔这儿?”
齐煊闻言驻足,转身看着楚琰脱掉鞋袜,露出盈盈玉足,紫黑的淤块包裹着脚踝。
她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齐煊,手稍一碰触到脚踝,“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齐煊拧眉,复又重新蹲在她面前,一手握住她的脚踝,稍一用力,楚琰疼得直冒眼泪,脚不自觉缩了回来,低喘道,“疼死我啦!”
齐煊拧眉,薄唇抿紧,见楚琰点头,他起身,“我去叫人……”
齐煊前脚跨出门口,楚琰才想起,“我把红烛遣回府取东西了,叫佟大哥进来吧!”
闻言扭头,齐煊瞅了眼楚琰柔弱俏丽的神色,视线又移至半裸的玉足。齐煊复又蹲了下来,像捧着易碎的瓷器般,轻轻低揉着她紫肿的淤青,目光仔细而认真。
楚琰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神情,心中有股一样的倾诉荡漾。
“少妇人,东西取来了。”红烛推开虚掩的门。
楚琰下意识地把脚抽出来,“谢齐大人,我,我有意外险,看完大夫还能理赔呢!”她尴尬地没话找话说。
齐煊闻言,抬头看她躲闪的眼神,“明儿的招股会推迟几天?”
“不用,我可以的。”
齐煊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