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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时轮双修(第2页)

住持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每到夏天,不少人在这山崖下搭建帐篷,或是避暑赏景,或是寻芳猎艳。那也是我们最忙的一段时间,每天除念经打坐,全寺1oo多名尼姑要放牧数百头牦牛和上千只羊,还要挤奶。往往这时会有一些轻薄的老男人,装作帮着挤奶、拿东西,趁机动手动脚。”

看到小红、小丽气得攥拳头,老住持笑了笑,“一般情况下,我们作为僧人也不好过于作,吓唬一下就行了。渐渐现一双眼睛总盯着我,他是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很热情,他说家在后藏拉孜,是经商的,愿意娶我。我虽然对他也有好感,但头一回碰到这种事不知如何对答。第二年他又来了,很恳切地请求我跟他回家,我几乎答应下来了,可这时突如其来的一件事使我打消了念头。”

三个人紧张地盯视着住持。

她依旧是平稳地慢慢道来:“两年前,一名修行不错的阿尼,经不住藏北一个牧场主的热烈追求跟他走了,没想到一天晚上跑了回来,众人大惊,一问才知那牧场主原是虚情假意,玩弄一段时间后逼她干粗活当佣人,因不堪忍受又无家可归,所以跑了回来,好端端一个女孩儿被折磨得披头散、面目憔悴。”

三个人又是叹气又是咬牙。

“第二天,我回绝了他,尽管我知道他不是那种负心之人。他不甘心,依旧每天帮我放牧、挤奶,但我们之间不说话了,只需一个细微的动作、眼神对方就能理解,再后来连动作眼神也不用了,一个心动,彼此都能心领神会。山崖下只剩下他一顶帐篷了,他还在等,初雪过后,他只得撤走了。”

住持看看天色停止了叙述,半晌三位姑娘才回过神来,“后来呢?”

“这些老话一说就长,三位施主用过斋饭早点歇息吧,改日再叙。”

三个人躺在炕上谁也未说话,都想着老尼讲的故事和自己的心事,久久不能入睡。

不知什么时辰,三个人被呜呜的螺号声从梦中唤醒,起身一看天还麻黑,只听传来沙沙脚步声,赶紧穿衣随着进入经堂。里面黑乎乎的,佛像前供着几盏油灯,许多僧尼,很快都在自己的卡垫上坐下,三人被引到最后一排。前方传来一声“南无观世音菩萨”,接着响起清脆的小鼓和悦耳的铃声,三节过后,开始齐诵。佳莫感觉就好像被微风围裹,清水沐浴,妙不可言。

天光逐渐放亮。她这才看清,经堂内有12根柱子,主供观世音菩萨,两侧壁上绘有护法神像。太阳刚露头,众人开始早餐,奶茶寺里供应,主食自备,少数家境好的阿尼吃的是拌酥油的细糌粑,有的夹上葡萄干、果仁,大多数人吃的是粗面,能看出有的还不够吃。值日僧负责续茶,佳莫三人因是客,有侍者送来细面。

“阿佳,翁则(领经人)有5o了吧,可听那声音像个年轻人。”佳莫问旁边负责接待她们的阿尼。

“她啊,就是住持讲的被牧场主欺骗的阿尼,快6o岁了。”

三人一齐看过去,翁则师父正将糌粑放进少半碗奶茶中,用手指轻轻拌成团儿放入口中,表情平和,眼如止水。佳莫内心一声长叹:“该是几经炼狱才修成今天的正果啊。”

时值初秋,白日气温渐升,翁则示意,众尼脱下厚布袈裟,薄衣均为绛红色。一名三十多岁的阿尼站起作一手势,众尼列为一队开始转佛。她掌控时间、度,不时打出各种手印表示对佛的崇敬致意,紧接着是一支小乐队,有小鼓、钹、铃及小型的号、锁呐,后面是住持、翁则等几位寺内主事人员。

在藏传佛教中,按顺时针方向围绕佛像、塔、殿、寺、山、湖等转圈,是一种重要修行方法,是一种大功德。三个人随在后面转,转着转着,佳莫忽觉有一种异样感觉,观察一下周围才现,这分明是一支姿态轻盈、动作妙曼的舞队,舞者用这种最美好的方式表达她们信仰的虔诚。其中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尼姑,明眸皓齿,举手投足与众不同,佳莫不住眼盯着看,跟着佳莫的阿尼低声说:“她就是住持的外甥女,叫白珍。”

上午佛事活动结束后,三个人都出了一身细汗。事后,她们在住持引领下参观了寺院,只见各处殿堂干净整齐、气味清新,绝无一般寺院那股浓重的酥油味,连上的香也气味淡雅。住持说:“有一年,一位来自台闽的客商布施了一种茶香,气味好闻,一点儿不呛,极受欢迎,用完之后,我们想了个办法,选择几种花草,大量采集,晒干之后,制香时揉进去,就是现在用的,气味也很清香。”住持又告知佳莫,说:“午餐后趁天气好全寺拆洗被褥,你们随便转转,明天是收获节,请外寺活佛讲经,然后组织歌舞庆祝活动,你们从中挑选几位。”

下午,三人帮尼姑们洗洗涮涮,尼舍面积不一,有的住三四人,多的住六七个,有条件的,家中多捐布施,可一二人住一间。小红、小丽好奇,问她们为什么出家。有的说做一个女人太苦了,伺候公婆,生育子女,要受比男人更多的苦,不如出家清静度过一生。有的说,家里穷,种地累得要死,吃不上穿不上,不如当个尼姑。也有的说是真心崇信三宝,行善积累功德,来世投生一个好人家。更多尼姑面对这种询问,只是摇摇头或浅浅一笑不作回答。

晚饭时,佳莫问那位一直负责她们起居的阿尼:“尼庵为何从别的寺庙请高僧讲经?”阿尼说:“这是从以前传下来的规矩。”说完,又悄悄说,“住持说的当年那个拉孜的年轻人明天也会来。”

佳莫大惊,问:“他是活佛?”

“不是。”阿尼左右看看,使个眼色,“你们可以去问问住持呀。”

睡觉前,三个人怀着巨大的好奇去找住持聊天。

佳莫明知故问:“住持师父啦,您的故事还未讲完呢。”

屋外是阵阵山风,佛龛供桌上的酥油灯明亮而温暖,住持娓娓道来:“第三年他又来了,用眼睛问我愿意不愿意跟他走。我已经下了决心,可又怕明确说出来太伤他的心,只好尽量躲避他,结果他误以为我正在考虑下不了决心,盯得更紧了。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

侍从过来给每个人碗里倒上茶水,住持瞧着三个人那模样笑了起来。

“每逢我们歌舞或做什么事情,他都会过来看的,我故意装作特别快活的样子,尽情说笑打闹。我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是不会离开这里的。见了他,也像见了一般熟人一样打个招呼,装作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师父这方法管用吗?”小红问。

“你把他摆放在同别人一样的位置上,就是对他最好的拒绝。我感觉到他渐渐失望了。待到秋风四起时,他垂头丧气地离开。我隔着窗子一直看着,我承认当时伤心地掉泪了,我只用几天时间尽快平复了内心,生出一种解脱的快感。”

小丽急切地问:“后来他没有再来?”

“时隔九年,他再次来了。后来才知道,那年深秋他离开这里,走到沟口的巴尔库寺停下不走了,剃出了家。他给那座小寺捐了大量布施,得到一个执事的位子,开始学经修行,两年后,达赖佛爷在三大寺开设各寺执事喇嘛培训班,寺里活佛送他去,因成绩突出,色拉寺特别留下进修六年,返回寺里后,作了活佛的助理喇嘛。

“嘎丽寺没有活佛,历史上形成一个传统,尼姑的剃度、授戒,春秋两次大型佛事均由巴尔库活佛主持。那年四月十五日的萨嘎达瓦节,照例由活佛来主持佛祖释迦牟尼纪念活动,当时我已是寺内餐饮执事,偶然现活佛身边的侍从有些面熟,也未深想。中午大斋前我给客人倒茶,听活佛正向老住持介绍他,住持合十连称色拉高僧,以后寺里上下都这么称呼,说来可笑,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的俗名。”

住持从三人眼中看出她们想问什么,便继续道:“轮到给他上茶时,我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他接碗时手也颤,结果茶水洒了出来。活佛眼观他处,合十念道:‘心湖荡漾,春水外溢,不止则溃’。

“过后,我向师傅请求进禅洞静修,三个月后出关,自信已经‘心湖平静’。这年秋季的活动因活佛年高,委托助理来主持,我为自己从头至尾内心坦然、举止自如而暗自高兴。活动结束时由他代表活佛向众尼回赐哈达,临到我时,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意,左手无名指触到我的脖颈,我明显感到‘那碗茶’晃了一下,幸好未溢出。我再次向师父请求入关,这次静思了半年,出关后瘦了许多。第二年春季法事照例由他代为主持,我自始至终举止如仪。傍晚客人返回,执事以上的人都到溪边送行,他跨马时侧目一瞥,刹那间我像被蛰了一下。这一切都被师父——当时的住持收入眼里,当我又提出闭修时,师父摇摇头说:‘你已观修两次,仍未安心,依大师在《菩提道次第论》中所示,你须观止双修,观中生定,定中生慧,慧中生止。’

“师父先是施法加持,然后领我转到寺后一隐秘之处。我在寺多年尚不知此处有一岩洞,口虽小,进去颇宽敞,有两间屋子大,四角各点一大碗灯,有一面石壁似经打磨,较为平整,遮着一块布幔。师父叮嘱,一个月后她进洞验看修行结果,她将布幔拉开,里面石壁已刷白,上面绘有大幅图像,画的是时轮金刚与明妃互拥交媾立于莲花之上。洞口关闭,我按所学教法开始观止双修。”

住持顿了顿,喝口茶,三个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一堆儿。已近半夜,窗外的山风呼呼刮着,有时像吹哨一般。

“一个月后,师父来了。”

“怎么验看呢?”小红、小丽异口同声问。

“眼为心窗,师父坐在我面前,四目相视足有半个时辰。然后,师父取出一尊马头观音像供在壁画前,领拜后只说了一句‘一个月后再来’,就出洞了。”

佳莫一边想一边说:“马头观音是色拉寺总护法,是对修行的大护持,莫非这里边与色拉有关?”

住持盯视片刻,“小姐果然悟力不凡。一个月后师父再来,这次对视稍长,然后取出一尊带剑文殊像供上,领拜后说,依次第应进行第三续修持,一个月后来验看。”

住持说累了,停下来作个手势欲安歇。小红、小丽一边一个,抓着住持的手恳求讲下去,一直在旁的侍从说:“明日还有法事……”

小红无奈地说:“就讲讲第三续修持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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