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龚甜突然卡了壳。
就好像自己那天突然发现手背上的旧伤疤一样,明明是很重要的事,应该记忆犹新,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记忆一片模糊。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怕水?因为什么怕水?
“……记不起来了,对不对?”李寻鹤一直在观察她的脸色,微笑道,“我有一个推测,你要不要听听看?”
龚甜抬眼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你在三年前那场海难里活下来了。”李寻鹤说,“但是失忆了。”
龚甜脱口而出:“你胡说八道。”
“你先听我说完。”李寻鹤道,“你对水的反应那么大,不觉得像应激反应吗?对了……”
他盯着龚甜的眼睛:“你在水里的时候,有回忆起什么吗?人,地方,东西,对话?”
刹那间,一男一女的对话闯进她的脑海。
“……干嘛一定要把她放岛上?那不保险。每年游客这么多,万一有个喜欢冒险的,跑到岛上发现她怎么办?我看,不如……”
“够了。你要是回国后还想我帮你忙,顺利骗过她父亲同学朋友,你就给我闭嘴。”
“……你为什么对她说话就那么温温柔柔的,对我就这么凶?呜呜呜。”
这一男一女是谁?
他们话里提到了岛,所以对话地点是在海上?以及游客,回国……
很符合林北望之前跟她提到过的那对狗男女,俩人合谋,将“她”骗去了普吉岛。
再看一眼李寻鹤……狗男女中的一个,现在就站在她眼前呢。
“怎么了?”李寻鹤关切地问,“你想起什么了?”
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
各种念头在龚甜脑海里快速闪过,最后她决定还是不告诉他,别看他现在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但如果脑海里这段对话是真的,那他就是凶手,而她则是个侥幸逃脱的受害者。
林北望是怎么说的?
“想要让他伏法,很难,除非受害人活着回来,当庭指控他。”
所以他找自己来是为什么?试探自己是不是侥幸逃回来的受害者?如果是,还记得多少,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完全装作什么都没记起来,恐怕行不通,自己完全不擅长掩饰,他刚刚应该看出了些什么,龚甜索性承认,但绝口不提那一男一女的对话,只说:“我是想起来一些东西,但不确定是不是你。”
“你记起了什么?”李寻鹤急忙问。
龚甜打量他一眼,他装得可真够像的,情真意切,仿佛真的很在乎她。
“我以前来过这。”龚甜指着他脚下的玻璃地面说,“但我不确定,因为我很讨厌水,照理来说我不会来这种地方。”
李寻鹤盯了她好一会,然后笑了起来:“你是说真的想起来了,还是因为我之前说这是我们最后分别的地方,所以编了个谎话骗我。”
龚甜飞快眨了一下眼睛。
这不废话吗,当然是编了个谎话骗你。
“……但我愿意相信你。”他朝龚甜走过来,那种难以克制的恐惧与厌恶,又让龚甜后退一步,于是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克制地看着龚甜。
“甜甜。”他的眼神极为认真,说出来的字也带着重量,“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全都在骗你,全都不想让你回想起过去,可我不一样,我希望你想起来……我会不惜一切帮你想起来。”
“为什么?”龚甜又疑惑又怀疑地看着他。
人做事总该有个目的,如果她真的是“她”,那让她回忆起过去,对他而言有什么好处呢?多个人在法庭上作证吗?
“我不希望自己被你忘掉。”李寻鹤对她说,“我想你记起我,记起你曾经深爱过我的事。”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