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到多多身边,给多多擦眼泪。
桌上寂静的两杯咖啡,还没有喝一口,已经凉了。
“多多,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了,告诉我。”她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多多,但她能肯定多多一定是遇到不小的烦恼了。
多多吸了吸鼻子,使劲地擦了几下眼睛,妆都花在了纸巾上,多多咳了一声,心绪平稳了一点,缓缓地开口说:“曼君,我们不可能的,我和袁正铭是不可能的,他要订婚了,我以前以为我是爱他的钱,可我在这时候发现,不是的!我爱他,我爱他这个人——”多多说着,又难过了起来。
多多的意思,让曼君清醒了,原来多多和她一样,都做着一个童话般的美梦,她们都在童话中爱上了王子,可回到
现实,现实中的王子,选的不是灰姑娘,选的是公主。
连一向敢爱敢恨的多多,都会陷入进去无法自拔地啼哭,她伪装得很坚强,伪装得很娇艳,可心里荒芜成一片寂寞的沙场。曾以为没有了金钱,还会有爱钱,没有了爱情,还会有尊严伴随自己走过漫长的时光。
只是后来,爱情这个家伙,会绝情地在离去的时候,一同连尊严都带走。
爱是让你没有尊严不计颜面的行为,为爱,去拼死拼活,明知败局已定,城池被攻破,你仍旧迟迟不肯弃城投降,誓死抵抗保卫你的爱,保卫你的尊严,最后你做了爱情的俘虏,爱情的奴隶,爱情的傀儡。
幸福,会变得遥远而飘渺。
很久以前,在杂志上看到这样的两段话,曼君说给多多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你以为不可失去的人,原来并非不可失去。你伤心欲绝,你流干了眼泪,自有另一个人逗你欢笑,然后发现不爱你的人,根本不值得你为之伤心。今天回首,何尝不是一个喜剧?情尽时,自有另一番新境界,所有的悲哀也不过是历史。”
他纵有千百个优点,但他不爱你,这是一个你永远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的缺点。一个人最大的缺点不是自私、多情、野蛮、任性,而是偏执地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暗恋是一种自毁,是一种伟大的牺牲。暗恋,甚至不需要对象,我们不过是站在河边,看
着自己的倒影自怜,却以为自己正爱着别人。
“多多,我要你坚强起来,你还记得冯伯文背弃我的时候,你是怎么安慰我的吗,你说男人都是他妈的王八蛋,只有钱是好东西,钱是比男人还体贴的宝贝。”她宽慰着多多。
多多满是幽怨地说:“我和正铭不一样,曼君,正铭是爱着我的,他不爱那个从国外回来的未婚妻,他说他从小就讨厌那个女人,他说那个女人小时候长得又黑又胖,没有我漂亮没有我性感动人——他说他只爱我一个的,他怎么就有了未婚妻,怎么就要和别人结婚呢。你告诉我,是我哪个环节出了错?”
“多多,你没有错,你并没有错,你只是在全心全力地爱一个男人,袁正铭也没有错,他也爱你。可是,这个男人是有背景的,他有商业联姻的需要,他的爱情,他自己也不能掌握。”她努力说得能让多多放宽心一点。
多多手有些颤抖,端起一杯咖啡喝下去,连放糖都没有放,苦涩,皱了一下眉,吞下去,说:“爱情,不是甜蜜的吗,怎么会成为这么苦涩的东西。”
曼君听着多多说着,越来越有了对自己的担忧,自己何尝又不是像多多这样呢,去爱一个需要抬头仰望很久的男人,也许,多多和袁正铭不能在一起,只是一个她和卓尧未来的先兆。
他们终究都会落入世俗里,会迷失,会分离。
顾影自怜,无助
而自甘堕落的惆怅和迷惘,明知不能再爱下去,可已经越陷越深,拔不出来,也挣脱不了。多多高估了自己抽身而出的能力,她以为自己是爱那个男人的钱,为此她费尽心机想去博得男人的欢心,到最后,她不爱钱了,她爱上了那个男人。
“正铭说要补偿我,给我一笔钱,足够我衣食无忧一段时间直到找到下一个宿主。那是一张巨额的支票,可在我看来,那只是一张空头支票,我宁愿,他和我在一起,我不要钱,我真的不要钱。”多多从皮夹里掏出一叠钱,放在桌上,很是恐慌地将钱丢了出去。
曼君捡起来,将钱整理好放进多多的皮夹,她对曼君说:“没有男人,我们还可以活,可没有钱,我们就没饭吃了,永远不要和钱赌气。多多,你知道吗,你变了,虽然你现在看起来很悲伤,可我喜欢这样的多多,这样的你,是深情动人的。”
的确够动人,只是为何会这样心疼得想掉眼泪。
窗外有一对男女相拥走过,男人看起来年纪显然要比女人大很多,差不多大二十岁,可是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年龄的差距,都可以克服掉,都可以依然那么登对,一看就是夫妻。为什么出生、家庭背景的差距,会这样残酷,一张支票,就可以买断一份爱情。
多多用纸巾擦掉脸颊上残留的眼泪,说:“曼君,我还是要去争取,我想,我要和他的未
婚妻见面谈谈,一是我想看她到底哪里比我好,二是*我想求她,求她把正铭让给我。”
爱到要去求第三方来让出爱情的地步,卑微到乞讨一份爱,卑微到去可怜兮兮地求另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把男人让给自己,就成了爱情乞丐了。
面对多多这样的痴情,曼君说不出口反对的话语,那样太残忍。
这时的她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个人,就是静安。
她们曾经不理解静安对前夫苏生的爱,那样的包容,爱到可以真心祝福苏生和新女朋友百年好合。
太多韩剧里的男女主最后不得不分开时,都会出现一句:“某某某,你一定要幸福”——并且是对着人群喊出这样一句话。可是,能够真心并甘心这样祝福的人,又有几个。
恐怕也只有静安这样的女子可以做到,别无他求,只要心爱之人幸福,无论他和谁在一起,都不重要。
爱的最高境界,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多多是断然做不到成全的,多多有自己的爱情观,爱一个人,就是要在一起,相爱相爱,不在一起怎么相爱。多多说她会不择手段,不要脸,总之,为了在一起,她可以放弃一切。
虽然多多她也清楚,在袁正铭父母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交际花,是欢场中的女人。
记得在《胭脂扣》里,如花第一次见十二少的父母,当时十二少的母亲端了一杯茶给如花,然后开始解释这种
茶是处子之身的少女捂在胸前用处子体温烘干的茶,随后笑着对如花说:“当然这是你我都做不到的事了。”这不过是在暗讽如花的身份。
古往今来,多少这样的故事,公子爱上怡红院的姑娘,春花秋菊,到最后,不是双双抱憾而死,就是遭棒打鸳鸯后公子很快寻得新欢忘旧欢。
十二少,也是娶了那个中规中矩的女子,生了好几个孩子,他也没有随着如花吞鸦片殉情而死而跟过去。
多多是坚决了,是非袁正铭不嫁了,这样的爱情,是一种危险的爱情。在爱情里,你可以很爱很爱他,但是,永远都不要把对方看作是你的唯一寄托,唯一支柱,否则,一旦这个支柱这个寄托离开你,你就非常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