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呀,这两年说了好几回,没一个能成的。”王红英叹口气无精打采的说。
说到这个罗巧云又来了劲儿,她深深看了老姐妹一眼:“这怪谁哩?还不是你,当初把春花许给老何家的独子多好,人家说给你三十两彩礼银,你偏不肯,要是有了这三十两,木青还愁找不着媳妇?”
春花是王红英的大女儿,孙木青的姐姐,姐弟俩差六岁,生得眉清目秀高挑匀称,六年前何家村的村长找媒婆上门提亲,许了他们家三十两彩礼银,何村长的独子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好了以后腿有些跛,发育还有点不好,王红英一听就炸了毛,她的闺女虽然生在一个穷家,但也不能随便嫁人,至少得是个全乎人吧。
王红英扭头看向罗巧云:“再怎么着我也不能卖了春花呀,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儿。”
罗巧云家三个儿子没有闺女,她要是有个闺女那肯定宠成宝贝疙瘩,她拍了拍自己的嘴:“你说得对,我这不是着急嘛。”
“着急你就帮着想想办法,你家大朗二郎全娶了媳妇,老三才十四就定了亲,也为我注意注意,谁不知道你罗巧云的嘴比媒婆的嘴还巧?要是真成了,我绝不短你介绍费。”王红英说着放下手里的活计,去堂屋里抓了两个桃洗了洗,自己吃一个罗巧云吃一个,边吃边挨着老姐妹坐下:“你今儿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有好事跟我说?”
三更半夜的,罗巧云一般不这个点儿来串门。
“是有,但是不是好事儿我说拿不准,怕你生气。”罗巧云啃了一口桃说。
王红英用肩膀碰碰她:“说呗,磨磨唧唧的做什么,我不生气绝对不怪你。”
“那我说了啊。”罗巧云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家三郎不是和文家村的姑娘定的亲嘛,这不到端午了,我叫三郎给人姑娘送了几斤粽子去,三郎在姑娘家喝水的时候听见了一个消息,文家村有户人家正要招女婿呢。”
“招女婿?”王红英蹙眉,嗓门一下就高了:“入赘呀?”
罗巧云赶紧说:“你别急呀,这家人就两个闺女,前面一个嫁出去了,如今只剩一个在家当然不肯再嫁,这家人想招婿,但是允许将来第二个孙子跟女婿姓,你家族谱上不会断脉的,这个你放心。”
“不行,不行,这样我咋对得起木青,也对不起他死了的爹。”王红英狠狠啃了口桃,再说做人赘婿是在人屋檐下低头过日子讨生活,只有顶顶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去入赘,走在外头要被人指指点点的,她见不得木青受那样的委屈。
“好好好,我也是随口提一嘴。”罗巧云见王红英的脸色不好,匆匆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夜里,王红英在床上摊煎饼一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六月酷暑难耐,哪怕是夜晚也燥热得厉害,王红英摇蒲扇都快摇出火来了,越想越烦躁,罗巧云不是故意的她知道,只是这说明在旁人眼中,她的宝贝儿子孙木青条件差的只能入赘了,好好的一个孩子,却因为没有生在一个好家庭,眼看要被耽误终身,她这做娘的怎么睡得着。
不知过了多久,至少过了子时,王红英听见了孙木青回来的脚步声,他先在院里舀水冲了澡,然后才回了房,王红英叹了口气,想起罗巧云说孙木青和许大河去隔壁村赌坊的事。
“不能吧……”王红英心里突然有些没底气,想到了村里那些懒汉闲汉,多是没有成家的,年轻的时候得爹娘照顾勉强能过日子,浪上几十年自己老了爹娘去了,日子过得比狗还不如,她绝不能叫她家木青混成那个样子。
不行,拼了命也要给他造个好前程。
002
这做娘的彻夜难眠,隔壁房里儿子倒是睡得特香。
孙木青白天料理田地庄稼,有空还要去山里砍两担柴去镇上卖,力气用得多夜晚自然睡得沉,就是外面打雷也不会醒,不过,最近他柴砍得越来越少,一有空闲就叫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友许大河去隔壁村的赌场,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所以,罗巧云说的不是假话。
一开始孙木青很少下手赌,看的时候多,看熟悉了才偶尔下五个十个铜板,挣一二十个小钱,不过渐渐的他发现,压码开大小的赌局变化太大,还是和人打牌胜算大,那牌的点数、花色是固定的,他记性又好,能把桌上其他人的牌算出七八成,打十次牌有九次赢,连输的那次都是他故意放水弄的。直肠子许大河还问为啥,孙木青笑笑说:“你傻呀,逢赌必赢,往后谁还愿意和我打。”
这番话说的许大河连连竖大拇指。
这日早上,吃完两个红薯孙木青扛上锄头去田地里转了转,他除了草,看了看水渠,看太阳升起日光辣的厉害,急忙回了家,正喝着水呢,王红英包上头巾,提着个篮子准备出门:“娘今儿有事,晌午不在家吃,碗柜里有剩菜,中午你自己热热吃吧。”
孙木青答应了,在自己屋斜躺一会儿,估计他娘已经走远,赶紧一咕噜爬起来找许大河去了。
许大河和孙木青是一个村的人,但是姓不一样,许氏一族是后面迁来的,许大河是家里的老幺,半中午了还在睡觉,许母把孙木青让进院子里,孙木青钻进许大河的房间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太阳晒你屁股上了还睡呢。”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干啥呀?”许大河是个神经大条的,这一巴掌一点没吓着他,反而说着话眼睛一闭又要睡着了。
“还能干啥。”有许母在孙木青不好直说,使了个眼色许大河便懂了,他匆匆坐起来和母亲招呼了一声,就跟着孙木青出门往隔壁村赌场走去,还眉飞色舞地问:“今天怎么早上就去了,往常不是下午和晚上才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