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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友圈中的相熟几乎都是男性,最初想到的是自己那位女秘书,不过对方已经有了家庭。
三人移步到停车场里的一个垃圾桶旁边,沈翌给自己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后又沉沉地呼出来。
孟晨看得直皱眉,却什么也没说。
“我爷爷他,一直想看着我谈恋爱。”他说:“昨天我一着急就给骗了他,但是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办?”
刘语潇没见过沈翌吸烟的样子,有些惊讶,想想他最近经历的这些事又觉得不足为奇,“你想让我假装你女朋友?”
“嗯,抱歉这么打扰你。”
“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用总是向我道歉。”刘语潇看了一眼孟晨,“如果这样可以让爷爷好受一点的话,也没有什么的。”
“我熟识,但是他不认识的女性不多。”沈翌看了眼孟晨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视线,忍不住笑了笑把手里的烟盒递过去,“来一根?”
“别,戒了,你嫂子不让我抽。”孟晨说着还是把烟接了过来揣进自己的兜里。
“可以,我答应你。”听见他们的对话,刘语潇想起来三个人曾经一起在旧金山的日子。
年轻气盛,每个人都阳光又明朗。
沈爷爷侧躺在床上,病痛让他无法仰卧,在看见刘语潇的时候眼睛亮了亮,叫她闺女。
她穿着最简洁的裙子和白色运动鞋,抱着一束漂亮的鲜花,软软地叫“爷爷”。
这是徐清旖第三次见刘语潇,对方比从前仿佛成熟了很多。
沈爷爷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一边询问,一边试探,仿佛是在确认眼前这人是自己的孙媳妇,还是沈翌找来糊弄他的人。
但是刘语潇对于他的问题几乎是对答如流,沈爷爷终于满意,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刘语潇说:“1994年,12月31日。我们在美国一起跨年,我说我喜欢他。”
徐清旖正在削苹果的手顿了顿,听见沈爷爷问沈翌:“人家先说的?”
沈翌无奈,点着头说:“对。”
“没出息。”爷爷看了一眼沈翌。
孟晨适时地踩他一句,“就是,没出息。”
沈爷爷这才注意到孟晨,沈翌向他介绍,“这是我去了美国之后的朋友,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一个公司。”
“爷爷您好,我刚好在汾州出差,就过来看看您。”孟晨坐在小沙发上,腿边堆着他和刘语潇买来的补品,“当初我和沈翌在美国、英国,都是一起的。”
沈爷爷眼睛都笑弯了,他本就心疼沈翌一个人在异国,这孩子从小到大又都是喜和悲都只往肚子里咽,连忙道:“这些年辛苦你照顾我们小翌了。”
“不辛苦,都是他照顾我。”
“对啊,开会都是我帮他的。”沈翌补充道。
“你这……”孟晨想反驳,看见他笑盈盈的样子无可奈何,和爷爷打小报告,“当初在英国他坑了我很多次,出远门的会议大部分都是我开的。”
沈翌笑了笑也不解释,沈爷爷装作严肃的样子,“好,以后都让他给你开会去。那你现在也在香港?”
“我在辛来。”孟晨说:“当年回国的时候香港是大热门,轮不到我。”
沈爷爷点点头,“辛来也不错啊,沿海。语潇现在在哪儿?”
“我在黎江。”刘语潇握着沈爷爷的手坐在病床边,沈翌站在她身侧,徐清旖在更后面的位置。
“那你和清旖在一个城市啊?”沈爷爷问。
“嗯。”徐清旖回答道:“我们以前也还碰到过。”
孟晨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听见沈爷爷继续问:“那语潇和小翌是怎么认识的?”
“爷爷。”刘语潇甜甜地叫他,“以前有一年我爸爸还去南城看过您呢,你忘记啦?”
“你父亲……”沈爷爷微微皱着眉,而后才想起来那件事,“原来他是你父亲啊?那你们那一年就在一起了?”
沈翌和刘语潇还没来得及开口,孟晨就笑着说:“小年轻前两年分分合合的,也就不敢带到您面前来,现在不是来了吗?”
孟晨和刘语潇哄着沈爷爷讲了好多他们在国外的故事,沈翌插不进去嘴,无奈地交代两句就要去找主治医生问后续情况。
“闺女啊,我可能看不到你和我们小翌结婚了。”沈爷爷看着沈翌离开,很艰难地侧了侧身,孟晨来扶他,“我啊,这辈子最担心的人就是他。临了了看到他有你们这些朋友,我才真的放心了。”
“爷爷,您别瞎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刘语潇说。
“是啊,你看沈翌这才刚从国外回来,你们俩都还没团聚多久,怎么会离开呢?”孟晨安慰道。
沈爷爷吃力地摆了摆手,“小翌以后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和徐老师一起过来的是在南城与沈爷爷交好的几位邻居,他们在听说了病情以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由于徐老师提前就交代清楚,所以没有人在这里哭泣,仿佛都在竭尽全力给予他力量。
沈爷爷很开心与老朋友们重逢,一个劲地说谁在哪一局象棋里悔了棋,谁又在买菜的时候借了几毛钱零钱没给他还回来,往日冷清的病房,终于慢慢变得热闹。
沈爷爷去世的前一夜,香港迎来了一场猛烈的降雨。
彼时正值五月底,大风吹着雨滴不停地往窗户上砸,老人的眼神已经不够清明,斜着头任由眼泪往下流。有跟随邻居一起来的夫人忍不住情绪,低声抽噎着离开病房,沈翌跪在爷爷的床前,他的背挺得笔直,像是在等待一场无声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