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轩便赶忙叫上自己的小厮淡墨一起下去了。
那群打手没想到会有人为这对夫妇出头,见是一个弱质书生,穿着一身浆洗得有些白的青色棉布长袍,甚为寒酸,知他不是豪门子弟,便毫不客气的把他推到一边:“穷书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少多管闲事。”
那书生却倔得很,又上前一步拦在中间。
打手撸起袖子,叫道:“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刚要动手,却听见有人高喊“慢”,只见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从一旁的酒楼出来吗,这人正是皓轩。
小二被打手魁梧的身材挡住,没有看清来人,骂道:“还有谁敢叫板!”
淡墨冲上去说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靖国公世子。”
小二在当铺中也是有些眼界的,一看那公子一派世家风范,富贵气象,便知这人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忙点头哈腰的跑上前,陪着笑脸回话:“这位公子有何吩咐?”
淡墨仰着脖子说道:“叫你们掌柜来回话。”
小二还有迟疑,淡墨冷哼道:“还不快去,我们公子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么。”
那小二便吩咐打手在这里好好看着,一溜烟跑回当铺找掌柜去了。
张九龄转过身看到皓轩,过来施礼:“子逸兄,好巧啊。”
“子寿兄别来无恙。”皓轩跟他寒暄了一会,便邀请张九龄和那对夫妇上楼。
涵因已经躲在了屏风后面,听他们说话。
这对夫妇姓罗,在长安十几年,都做得是傀儡戏的营生,组了个班子,也是小有名气。这次却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被人砸场子,后来还被牵扯上官司下了狱。班主太太只好把班子散了,把一套家底当了,凑钱出来打点。
现在人出来了,吃饭的家伙却没有了。这陈班主不愧是在长安混了十多年的,几个有钱的主顾知道他的事,便帮他凑了这笔钱,让他赎当。
当时写的期限是个月,到现在才个多月,还没到期,当铺是不应该出售的。因之前皓辉看中了,梁松之就出面给他拿下了。当铺不敢得罪永和巷,便把东西出手了。
几个人正说着,传来敲门声:“给各位公子请安了。小的是对面钱记当铺的掌柜。”
“进来吧。”皓轩叫小厮开门。
这个掌柜身体肥硕,此时正哈着腰,喘着气,大冷天脑门子上挂着汗,看来是一路跑过来的。掌柜心里嘀咕,自己真是太倒霉了,之前本身不想出这件东西,但是迫于永和巷的威名,又不敢不拿出来。原想着这班主犯了事,被关在大牢里,起码三五个月出不来,这也就过了期,再说就算出来了,也未必有钱来赎当。因此便怀着侥幸让梁松之把东西拿走了。
谁想到,这班主居然那么快就从牢里放出来了,还凑了这么一大笔钱。他又不敢招出永和巷来,便只好硬着头皮说已过了档期,不能赎当。
掌柜正指天恨地的誓说自己并不知情,是伙计们背着他搞鬼,他一定要严惩;自己根本没有挣钱,云云。
皓轩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说道:“这事情我们已经清楚了,叫你上来,是因为你理亏还打人一事,你要向罗班主道歉。”
掌柜一听不是要让他出钱赔偿,大松一口气,忙向着罗氏夫妇哈腰行礼:“二位大人大量,请多担待吧。”
皓轩把掌柜打走,对那夫妇二人一拱手:“说起来,还是我二弟淘气,看贵班的傀儡做得精巧可人,便想给妹妹买来玩,那掌柜贪财,骗说是死当,谁知道竟有这样一番曲折。二位的家当现在就在舍妹那里,定会原物奉还,还请见谅。”
那夫妇本来以为没有机会再找回家当,一听竟有了下落,当即表示要出钱赎回。
皓轩一摆手:“贵班重建也需要钱,这麻烦也因我家而起,这便当做给贵班赔不是了。罗班主现居何处,到时我自会吩咐人将东西送到府上。”
那夫妻俩把地址留下,千恩万谢的走了。
张九龄也要告辞,却见轻容纱屏风后面,隐隐约约透出一个窈窕的身影,不觉有些失神。他想起那日在黄河之滨,高台之上,一个柔弱女子却掷地有声的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样振聋聩的句子,便是男子也未必极得上。
若是平时,郑钧一定会留张九龄喝几盅,但今天妹妹也在,不方便,又见张九龄盯着屏风呆,怕其看出端倪,赶忙送客:“子寿兄,改日我们再把酒言欢。”
张九龄回过神来,不敢再看,忙告辞了。
出了门没走两步,却听见虚掩的门透出了声音:“涵因,他们都走了,你出来吧。”
“好。”温平和的女声应了一声,虽然他之前只听过一次,却一下子认了出来……
涵因……涵因……这便是你的名字么……张九龄一边走一边不忘回头,仿佛要用目光穿透那门板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