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在最里面的梢间,还有重重幔布的遮挡,因此烛火的光亮并不虞被现。听见脚步声迫近。她赶忙熄灭了烛火,弯下腰,把手伸进床板的下面,在这里她可以触到石床的本体,不过这并不是一块整石,可以摸到一个凹槽,用力一扣,旁边的衣柜便悄无声息的划向一侧,直到柜子完全划开,涵因才放开手,地上露出一个盖子,这是一条通道,可以通到太液池边上的跃然居。
然而她并没有打开通道逃走,这个通道早就泄露出去了,在长公主被害的那天,曾派人试着从这里逃到跃然居,然而他们在密道中便现跃然居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是那些人还没有找到密道入口,因此还没有从这里直接攻进来。派去的人又只好退了回来。
此时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人,若是知道密道的人,她一定会被捉个正着,不能冒这个风险。
涵因没有抽回手,而是接着又短促而连续的向内按了三下相同的机关,柜子后面的看似严丝合缝的墙壁旋开了一个小口,这里是另一个密室,也是前人所做,这床、密道和暗室应该是在建造之时便精心设计好的。向外扣是打开柜子,再向内连续按三下,密室的门便打开了。
永安宫的第一位主人陈宣华,不仅是陈国公主,还是文帝的妃嫔,后来又成了杨广的宠姬,杨广为了讨取她的欢心,特地将永安宫重新翻修,又送来了各式奇珍异宝装饰宫阁,可谓是壁砌生光,琐窗曜日,极尽奢华精巧。即便过了一百多年,永安宫几度易主,窗廊雕饰、箱笼柜子还有不少是百年前的东西。比如这画石床,再比如这个床边的金丝楠木大柜。
永安宫向来是宠爱最盛的妃嫔居住之所,足见当年郑贵妃盛宠。
不过也有人传说,在这里居住的宠妃,虽然烜赫一时,甚至专房擅宠,但大多下场不好。从杨广的陈宣华到最后一位主人郑贵妃,再到实际的最后一位主人长公主,似乎都印证了这个不详的传言。
陈宣华在杨广即位后一年多便死去,有人说她是不堪耻辱抑郁而终,还有人说她意图复国,身为杨坚宠妃的时候,便伺机挑唆杨坚、杨广的父子关系,后来意图谋刺杨广未成,被察觉了图谋而被秘密处死。
这里面究竟有多少宫闱秘闻,不论是前世的杨熙,还是今生的涵因都不感兴趣,也没有心思探究,只想好好利用这个精妙的设计。
墙面借助一旁的柱子,和避风隔板掩饰住了开口的缝隙。通常打开柜子的人,都会被下面的通道所吸引,而忘记检查这面墙,但是如果仔细丈量,就会现这个宫殿两侧梢间的宽度是不一样的。
当年,她也是无意中现的,不知为什么心里一动没有告诉任何手下,不过她觉得这个地方并不是很保险,因此只放了些早年做那些秘事的资料物品,那些东西后来已经不需要用了,但放在外面怕被人现,销毁了她又怕万一需要用还要重新收集,便全都堆进了这里。
现在,这里做一个临时的藏身之所却是非常合适的,虽然这里也可能被人现,但事到如今她不得不赌一赌。
涵因钻了进去,按了一下机关,墙壁和柜子又无声无息的阖上了,密室空间狭小,只在一侧放了一个柜子,贴墙放了一张条案,里面很黑,但涵因伸手所及的东西仍然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动过,摸过这些东西,手上面黏黏的,便是没有光也知道,这是东西上积下的一层厚厚的灰尘,可见那些人也忽略了这里。
她刚躲进去,一阵脚步声便到了梢间。她向一侧挪去,在这面墙的一侧有个可以打开悄悄向外面查看的小孔和一个传音的管子,这些偷看偷听的孔洞正在床榻围屏的后面,遮掩在繁复的雕花之间,很难被现。
“这里说话最方便,现在不会有人的,刘指挥使你也太小心了些。”另一个更细碎轻盈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跟了进来,同时传来的是一个温润悠扬的女声。涵因一下子就听出来那是留下来临时主管宫内事务的文妈妈,等那人走近了,涵因就着外面烛火的微光一看,果然是文妈妈。而她嘴里的刘锦,则因为角度问题,涵因暂时看不到。
“小心些总没错。”刘锦弯下腰,扣动涵因刚刚按过的机关。
柜子缓缓划开,涵因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出任何声响,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若刘锦现了这个地方,那她连跑都没有地方跑了,她甚至能感觉到柜子划开时微微的震动,仿佛是自己身上难以抑制的颤抖。
刘锦打开地上密道的盖子,下去看了一圈,不多时,又回来了,确定密道和跃然居里面没有人。之后弯下腰,扣着那个机关等到柜子阖上才放开手。这是在屋里阖上柜子的方法。看来刘锦也并没有现这后面的密室。涵因狂跳的心这才平稳了下来。
文妈妈微微有些不屑:“我早就安排好了,这些日子连值守的人都不会有的。其他的人恐怕也都在洛阳呢,想不起来这里了。”
刘锦冷哼一声:“那天郑家的小姑娘就那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更别说高手了。妈妈别以为这里被人翻了个底掉就可以掉以轻心了。”
“郑家的小姑娘来看看自己姐姐以前住过的地方,有什么好紧张的,她不来反倒奇怪呢。”文妈妈有些尴尬的笑笑。
“那个好奇的小姑娘是长公主的仇家,如果她真知道点什么,或者在这里找到点什么,太皇太后娘娘可别怪我不留手。”刘锦冷冷的说道。
文妈妈的声音也沉了下来:“知道了,太皇太后娘娘还有看重他们兄妹的地方,你别轻举妄动。你可别忘了,如今只有太皇太后娘娘才能保得住你们。再说了,那个小姑娘现在被关在毓福宫,也不可能大晚上往这里跑。”
“放心,只要无关大事,一个小姑娘我还不惜得动手。”刘锦面色稍霁。
“名册和账册的事情有头绪了么?太皇太后娘娘一直紧张这事。你要尽快查出来。”文妈妈问道。
“还没有。长公主的很多事情我们也并不清楚。”刘锦直截了当的回答。
“你若是私藏,太皇太后不会放过你。”文妈妈的声音充满警告意味。
刘锦却笑了:“我之所以投靠太皇太后娘娘,就是因为我即便拿到了它们,也没有那个权势动用,反而会被人灭口;而太皇太后娘娘接纳我的原因,则是拿到了它们也没有给她办那些事的人。因此太皇太后娘娘大可以放心。”
“太皇太后娘娘自然是信得过刘指挥使的。”文妈妈这才冷笑了一声。
“她老人家总有一天会知道我的忠心。”刘锦挑挑眉毛。
“刘指挥使只要忠心办事,太皇太后娘娘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文妈妈的语气也缓了下来。
刘锦却忽的问道:“我倒是很好奇,妈妈原本的身份是如何取信于太皇太后娘娘的?”
文妈妈对这个问题有些措手不及,脸色沉了沉,转而又笑道:“我早该想到你会问我,不愧是刘指挥使,这么快就把我的事翻了出来,只是我不过是个卑下的奴婢,指挥使花的心思怕是要白费了。”
“我相信以文妈妈之能,还有在太后心中的分量,在下花多少心思都不会白费。”刘锦笑呵呵。
文妈妈冷笑一声:“太皇太后娘娘是知道的,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你那么公然的照顾郑家那个小姑娘。难道仅仅是和郑贵妃的主仆之情么?”刘锦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直盯着文妈妈,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读到更多的信息。
文妈妈却毫无秘密被揭穿的慌乱:“我在冷宫伺候过郑贵妃,郑贵妃算是我的旧主。”
“只伺候过不到一年,便忠心到隔了这么多年,还替郑贵妃的那个宫女找机会在太皇太后面前伸冤?文妈妈还真是个念旧的人。”刘锦步步紧逼,“文妈妈”三个字咬字格外清晰。
“太皇太后就是看我对主人忠心才调我到仁寿宫听差的。”文妈妈毫不相让。
“当年郑贵妃宫里的人,除了跟着郑贵妃去了冷宫的宫女全都杖杀了,管冷宫的太监是个半瞎的糊涂老鬼,想在这宫里找个文妈妈的旧识还真难啊……”刘锦上下打量着文妈妈,毫不掩饰话中的意味深长:“想必郑贵妃都没想到能碰上文妈妈这样忠仆。在她死了这么多年之后,还记挂着她的冤屈。也不枉她在冷宫的这段日子了。”
“呵呵,若是指挥使现长公主有冤屈,纵使她已经薨逝,也一样会想办法给她伸张的,不是吗?”文妈妈毫不躲避刘锦探究的目光。
刘锦眼中的哀伤一闪而逝,犹未回答。
这时,涵因为了听得清楚,尽量靠近那根传音的铜管,因为空间狭小,伸展不开,动作时,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柜子,出一声细微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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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锦突然喝道:“谁在那里偷听,给我出来吧。”伸手一只袖镖便冲着床里面飞了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