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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夏油杰干巴巴地回应,“然后呢?”
“然后我就对他说啊,我从来没有觉得让星浆体远离日本是什么错误的决定,人类的生死与成败原本就不应该全部依靠一个单独的‘存在’。”
天元大人并未发怒,也没有赞同五条悟的说法,对方就像是被禁锢的‘柱’一样,安静地呆在薨星宫的深处。五条悟嚣张得仿佛真的不把天元大人放在眼里,如果是别人被天元接见,恐怕会高兴到连话都说不出口吧。
后来他插着裤袋准备离开,在踏出被隐藏在薨星宫深处的房间前骤然听到天元大人开口,对方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向五条悟说:“或许你可以试着打破规则,六眼。”
“真可笑,”五条悟用五指插入发间,将湿漉漉的短发梳至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咒术界的老家伙们将天元视为根基,而他本身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只能充当牢笼里的可怜虫,太可笑了不是吗?”
“谁知道呢?”夏油也在五条悟身侧站定,“我甚至无法给咒术界下一个精准的定义……都是笑话吧,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们相视苦笑,随即像是两只迷茫的野兽般在巨树的遮挡下、在雨水中拥抱,接吻,无关爱意与温柔,只是单纯的用唇瓣吸吮,用牙齿啃咬,他们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声,在雨幕的映衬下仿佛是捕猎猛兽发出的悲鸣。
两个人亲吻许久后松开对方,白色短发的神子捧着夏油的脸,抵住他的前额,五条悟与恋人对视许久选择转身返回咒术高专,而黑色长发的咒灵操使继续向山下行走。他们的心脏仍旧在胸腔中剧烈跳动,‘咚咚咚’,声音如同闷雷,与雨水坠落于地的声音交织成绵延不绝的乐曲。
强大的少年们再一次与死亡带来的晦暗颜色不期而遇,他们本应无惧疼痛,也应视死亡为常态,他们心中的信念与准则本应纯粹无瑕,他们也本应坦然面对‘守护’与‘战斗’时应当付出的代价,可当灰原就这样安静地躺在他们面前时,大家才猛然地察觉到,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习惯所谓的死亡。
太难看了,夏油想,露出这幅丑陋且软弱的模样真是太难看了。
他走到了山脚下,前面就是会通过电车的街道,而仰头就能隐隐约约看到在树丛掩盖下的咒术高专的轮廓,明明是一派静好的模样,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心生悲意。
回到家的夏油被浇成了落汤鸡,弓道服被雨水浸透,还需要重新洗涤才行,他给弓道社的社长的发了邮件道歉,然后又向老师申请了次日的假期。菜菜子和美美子还没睡,姐姐忙不迭地跑去打开衣柜,给夏油寻找干燥清爽的替换衣物,妹妹双手抵住他的后背,嘴里说着‘夏油大人快去洗个热水澡啦,感冒是很痛苦的事情!’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夏油杰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柔软笑容,他揉了揉菜菜子与美美子的发顶,轻声开口,道:“不要担心,你们快去休息。”
当夜,夏油杰守着两个小姑娘,让她们放下担忧后睡了一个好觉。次日清晨,他带着两个小姑娘去了盘星教驻地,和普通人有关的事务一直交由千叶运营,对方很适合与普通人中的高位者打交道,在接待受到咒灵困扰的非咒术师时,很容易和对方建立起短暂的友谊。
“最近收获颇丰。”盘星教集会场所的后方是一间宽敞的和室,里面没有什么特殊的陈设——书案、坐垫、墙壁上的画轴还有角落的书架,仔细看下来,也不过就是这些东西而已。
千叶的年纪要比夏油大一些,他拥有常年被束在脑后的茶色半长发,眼型狭长,稍稍有些近视,故而鼻梁上常年架着一副近视镜。他这会儿跪坐在夏油对侧,兢兢业业地向教主大人汇报近些日子的事务:“被留下的财团高层们都还算安分,他们付出钱财,我们提供庇佑,这很公平。”他将最近的收入简报递给夏油,“这群家伙可算不上坦荡,心里有鬼,当然就需要我们‘除鬼’嘛,正统咒术师们又不太会理会这种类型的求助者,”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微妙,“总之,虽然仍旧心怀惧怕,但只要这群家伙有求于我们,就不愁经理来源了。”
“那普通教众呢?”夏油坐在桌案后,抬手抵住额头,宽袖滑落,露出了肌肉线条流畅的结实小臂。他穿了层层迭迭的袈裟,散下头发,语调不疾不徐,带着莫名的沉稳感,“那些富商和官员虽然需要着重关注,但扩大影响力还需要借助其他人。”
“柴崎君更适合跟普通人打交道,”千叶口中的柴崎君是那位民宿店的老板,他似乎颇为赞同夏油的理念,干活儿的时候尤为卖力,“虽然长相有点儿凶,但这家伙的亲和力简直满分,不愧是曾经的服务业从业人员。”
“哦还有,”千叶从一堆文件中抽出几份纸质简历,“从尤利娅女士那边借来的经验——我们通过特殊的招聘手段筛选了志同道合的闲散咒术师,这儿是经过重重考察后选出来的三人,如果夏油大人觉得可以,那他们也将成为盘星教的中流砥柱。”
“不急,”夏油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几份简历,“第一步是稳定基础,第二步才是扩大核心力量,现在至关重要的是……我记得小林议员预约了拜访时间?”
“对,”千叶回答,“他决定在下次大型集会结束后与您见面,对方昨天又打了电话过来,似乎是非常急切的样子,要更改会面时间吗?”
“集会的时间在两天后,”夏油的唇角微微上扬,“我们不急,就算是小林议员过于急切也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