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错觉吧,毕竟有时候林度觉得语文老师对自己也挺暧昧的。每次考完试杨静都会拿着答题卡把班里每个人的主观题手改一遍,每当林度作文分达到正常线的时候,她总会在后面写一句——特别好!继续保持!,即使她那篇“特别好”的作文其实也就四十来分。这不难道比一个“甘之如饴”想象空间多多了?
林度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多想了,随意地瞟了眼桌上陆暮西放着的卷子和练习册。
等看清了,心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涌上来了一些酸溜溜的不满——凭什么大家同样都不在课下学语文,同样上课睡觉,人家就能考一百二呢。
可见语文这东西,果然靠天赋,林度在心里叹了声,随手抽了张数学卷子看,顺便问道:“下次月考你能进前十么?”
陆暮西实话实说:“不知道。”
“能不能自信点儿?”
“你说的倒是轻松。怎么自信啊,拍着胸脯说我下次必定拳打第一,脚踢第二?”陆暮西放下手里的勺子,忍住给她一个脑瓜崩的冲动,没好气儿道,“又不是拍电视剧,动动手指头就能考第一,班里所有人凑一凑差不多都能集齐市面上所有练习册品种了,卷成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啊。”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大家卷的方式五花八门,光明正大“老子要往死里学”的,偷偷摸摸“我表面轻松,其实背后偷偷刷了八百套题”的,应有尽有,有时候趁着午休时间长拉个屎还能听见隔壁卷子翻动的声音,也不知道这样到底会不会便秘。
林度不厚道地笑了笑,把卷子放回去,“你这道阻且长啊。”边站起来,边说,“但是生病了还是要好好休息,喝完粥记得吃药,我走了。”
陆暮西要站起来送她,结果被强行制止了。
他也没逞强,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半天却没听到开门的声音,正要起来看看,突然听到了热水壶烧水的声音。
开门声随后响起,很快又关上。
烧水壶是之前的房东免费送的,质量有点儿堪忧。屋里一片寂静,只剩烧水壶轰隆隆的声音回荡。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半天没什么动静,等水开了,才跻着拖鞋走到那个烧水壶跟前,低着头默默看着,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拿起倒扣的杯子,缓缓给自己倒了杯水。
小猫
第三次月考结果出来了。
叶子露引以为傲的第十的位置没了,隔着老远就听到她在哀嚎:“是哪个乱臣贼子篡了朕的位!!”
正好成绩单传到手里,林度下意识看了眼第十,眉头微挑。
这个乱臣贼子居然是陆暮西。
她心虚地掩唇咳了声,手指从第十往下划拉,到第二十二个才看到自己的名字,心中一哂。
二十二,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啊。
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叹出来,就听王微站在讲台上说,“这次题比较难,年级整体分都不太高,大家这回考的算不错。”说着,阴阳怪气儿地叹了口气,“不过,老师真的很佩服啊,这学期都马上结束了,各位状态倒是回来了。”
她拿起一张成绩单,看了看,又轻飘飘放下:“当然,很佩服的还是个别同学,到现在魂还不知道飘在哪片星系上,答题卡竟然都能涂串?”
林度淡定地把成绩单往后传,感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目光。
对,那个把答题卡涂串的“个别同学”就是她。
陆暮西少爷身子,身娇体弱,感冒了快十天才好,在他病接近尾声的时候,林度突然不幸中招,那天正好是月考的最后一天,她拖着39度的高烧上考场,越考脑袋越晕,到最后一门的时候,感觉卷子上的字儿都出残影了。于是乎,最后一门的化学选择题涂串了一半。
单科成绩出得早,王微当时看到就觉得不对劲,正好她又是化学组的组长,调出答题卡一看,人差点儿没气死。
昨天,她在课上讲了一个某届学长高考涂串选择题复读的故事,本来林度还听得津津有味的,等她抛完前头那块砖,话锋一转说到咱们班里也有一个的时候,林度才从那能吃人的目光反应过来,竟然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唉,幸好只是涂串了一半,还有几个答案是连b连c的,多扣了十几分,总归也没翻大车。
林度悠悠叹了口气,脸上也没多少悔恨。
这个事儿吧,其实也没耽误什么,唯一有点儿麻烦的就是——
她默默转头看了一眼另一头的陆暮西。
他可能有什么奇怪的感应机制,每次看过去的时候,明明都在垂眼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往这边看,却永远都能在下一秒准确无误地对上眼神。
而林度明明猜到了,可每次还是会心头一跳。
陆暮西本来在一边转笔一边想题,看到她之后,手上的笔依旧转着,只是人好整以暇地往后靠可靠,不怀好意地用口型“啧”了声,然后微微摇了摇头,无声地说了个什么。
林度没看懂,用眼神示意——什么东西?
他笑了笑,食指利落地截住正在转动的笔,扯了张草稿纸,在上边认真地写着什么。
很快,林度就见他把那张纸举了起来。
上面赫然写着个大大的2,可能是怕她看不清,还特地手动加粗了。
林度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
——
下晚自习回去的路上,林度整个人都在用沉默抒发自己的不爽。
陆暮西时不时看她一眼,最后伸手把她羽绒服上大大的帽子盖到了她脑袋上,语气带着点哄:“干嘛啊,还生上气了?我都没生气呢。”